声明:本书为奇书网(QiSuWang.com)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------------ 第一章 弓鞋纤影 我国古代,带兵主将,有时称大元戎,有时称大都督,名称代有不同。在唐代,有一个时候,叫做节度使。 考节度使这个官名的由来,当从唐高祖太宗时说起,那时武臣掌兵的,有事出征,则设大总管,无事镇定边塞的,则设大都督。 到了高宗以后,都督带使持节者,始称之谓节度使。 后来,天宝元年,因边疆多事,就设置了十个边境节度使,以数州为一镇,统握有军政大权。 安史乱后,朝廷威力不振,有兵士自由拥戴主帅的,也有镇将自由割据的,降将功臣,悉授以节度使之名,专掌地方大权。 各地节度使,慢慢的拥兵自重,这就是历史上的藩镇割据。 这当中有一位潞州节度使薛嵩,原是唐代名将薛仁贵的从孙,生在燕蓟之间,膂力过人,对骑射武功,尤所擅长,为史朝义手下一员猛将,戍守相州。 后来朝义败亡,他归降朝廷,又出守潞(山西潞城)邢(山西河津)等州节度使,甲胄十万,坐镇山西。 在藩镇割据时代,他却一直效忠朝廷,颇有治名。 薛嵩身兼潞邢等州的节度使,但常年驻跸潞州,节度使府,就在潞州城隍山麓,规模崇闳,阀阅显赫。 尤其是后进,那一座大花园,崇楼杰阎,檐牙高啄,画栋雕梁,金碧辉煌。 掩映在花木深处,覆盖之广,真有侯门深如海之感! 本书故事,开始就发生在这浩瀚如海的侯门之中。 口口口口口口 时当九月上瀚,一痕眉月、纤细得像微弯的银丝,还散不出清辉来。 只有密层层的星光,却东一簇,西一簇。是谁在天上摆成了棋谱? 在这亭台无数,树影葱笼的花园之中,灯火本来不多,更显得黑沉沉地,十分静寂。 一大片荷花池,荷叶凋落了,一片水光,倒映着天上棋布的星星。 好像池底里铺着无数珍宝,光华乱闪。 那座九曲栏杆的回桥,静静的伸到对岸,倒影水中,经微风一吹,好像桥在滉漾似的。 穿过九曲桥,再穿过花架游廊,这襄矗立着一座画楼,靠左边是太湖石砌成的假山。 画楼前面是一片草地,严霜之后,青草虽然枯黄了,但还是葺葺的极为柔软。 此处已是花园的东北角上,地势较为偏僻,平日连家将园丁,也很少到这里走动。 这时草地中间,却有一团烂银似的光华,在上下翻腾。 远远望去,直似雪地滚球,玉盘走珠,一圈圈精光,使人耀目生花! 岂止耀目生花?那两丈方圆的呼呼寒风,也着实砭人肌肤! 蓦地从一团光华之中,发出一声清啸。 只见一道匹练,宛若经天长虹,平空激射起一丈来高。 银芒斜抖,闪出了层层银鳞,漫天银星!烂银光华就在这一瞬之间,倏然敛去。 从空中飘落一条人影,依然站在草地中间,脸不红,气不喘。 这是一个年约弱冠,生得剑眉朗目,直鼻方口的少年公子! “青岚!真还亏了你,只有一年工夫,居然把‘通天剑法’练得极为纯熟,就是这招‘长虹经天’,也有了三四成火候!” 话音和缓之中,略带苍老,而且还含有一种欣慰的口气! 在花架游廊中,这时缓缓的踱出一个儒服老者,瞧他年龄,约有五旬上下,生得面目清癯,风度儒雅。 虽然背着双手,面露笑容,但双目开阖之间,却神光湛湛,不可逼视! 被叫做青岚的少年公子,一见到老儒,立即把抱着的长剑,还入鞘中,躬身说道: “舒老夫子,你已经来了好一会了?” 舒老夫子微微颔首,问道:“继先呢?他没有来?” 少年公子答道:“方才姨母打发丫头到书房里来,把表哥叫去了,敢情有事呢!” 舒老夫子沉吟了一下,徐徐的道:“他原是富贵中人,能学一点防身之术,已是够了。” 他这话,有些感慨,似乎为着薛继先的时练时辍而言! 接着他“唔”了一声,又道:“青岚,你从老夫学艺,有几年了?” 青岚思索了一下,道:“弟子跟老夫子学艺,已经五年。” 舒老夫子含笑点头,双眼流露着挚爱,把江青岚全身打量了一遍,道:“不错!你从老夫学艺,已经五年。 ------------ 第二章 乾坤一剑 大白天里,花园中追去的人,虽然不多,总还有人进出,只有挨到晚餐之后,才独自跑到涵春阁前的草坪上,痛下功夫。 这是第二天晚上,时间已是初更时分,十二三的月亮,已经快圆了! 江青岚一个人埋头苦练,把八招剑法,反复演习,差不多已练得极为纯熟。 但他还不肯稍歇,因为时间只剩下明天一天,后天晚上,就得把整套剑法拿出来,及锋而试。 是以操练得愈熟愈好,熟能生巧,才能制敌先机,赢得对方。 他求胜心切,八招剑法,舞得个风雨不透。 月光之下,但见一团人影,满地游走。 随身幻起七八条剑光,矫若游龙,盘空匝地,四面飞舞。 这崆峒绝学,确非寻常! 江青岚越练越得意,一支长剑,翻翻滚滚。 正在心与神会,意与剑通之际,蓦地里“嗒”的一声,似有一股极大潜力,撞上剑身。 整条右臂,被震得骤然酸麻,长剑差些儿就要脱手飞出! 心头猛一惊,立即收住剑势,目光所及。 只见一点黑影,被自己剑势撩开,拨出去两三步外。 嘿!果然又有不开眼的贼子,偷放暗器,此人出手沉重,自己倒不可大意。 心念转动,立即一个箭步,跟着暗器震落之处,飞纵过去! 他不愧经八臂剑客五年陶冶,身法迅捷。 人才纵到,左手一抄,已把暗器接到手上! 噫!这是什么暗器,入手不沉? 江青岚低头往手上一瞧,不由把他惊得目瞪口呆! 原来他接在手中的,只是一片枯黄树叶,那里是什么暗器? 心头这份震惊,真是非同小可。 自己时常听舒老夫子说起,一个人内功练到炉火纯青之境,随手摘上一片树叶,都能随意伤人。 所谓飞花摘草,伤人于百步之外,看出此人功力,已非寻常。 难道就是那个十八岁的黄毛丫头不成? 他心念才转,人却依旧十分镇定,一面暗暗戒备,两道目光,却向四周黑暗之处扫去! 一阵阵的西风,吹到热腾腾沁出汗来的身上,微有寒意! 明月在天,万籁渐寂,那有半点人影? 真是奇事!这片树叶分明有人在暗中偷袭,用重手法打出。 那会一瞬工夫,连人家影子都瞧不到呢? 唉!由此看来,舒老夫子时常说武功一道,天外有天,人上有人,当真不错! 自己这点微末之技,和人家差得太远! 正当他沉思之际,忽听东北角上,“刷”的一声,闪起一条黑影。 比闪电还快,由假山上直往围墙外面飞去。 江青岚既有发现,那肯放过? 猛的吸了口气,双脚一点,一个身子,紧跟着往假山上纵去。 抬目一望,那条黑影,已在围墙外面,十丈来远,是往城隍山方向去的。 这条路,江青岚是最熟不过。 几年来,他练习轻功提纵,城隍山来回,不知跑过几千百遍。 这时一见黑影是朝山上奔去,也赶紧长身一掠,跃上围墙。 双足再顿,人像离弦弓箭,飕的激射出去,街尾急追! 那黑影先前以为没人追踪,是以出了围墙,脚步立时放缓。 等到发现江青岚在身后追来,两下里只剩了五六丈远。 不由惊得“咦”了一声,拔腿就跑。 这会江青岚发现那人轻功,并不见得比自己高明。 胆气一壮,立即施展轻功,向前急进! 一前一后,差不多就只有五六丈距离。 前面那人,似乎被江青岚追得心慌意乱,他舍了山路,却向乱草岩石上没命乱跑,还不时的回过头来,向后探望。 城隍山,虽算不得十分峻高,但他舍了上山正路,尽向横里窜跃。 走在榛棘丛生,乱石嶙峋的危崖陡壁之上,也着实费力。 江青岚出生富贵之家,虽然跟着舒老夫子,学了五年武功,在轻功上,已有三四分火候。 但在这种无路可循的危岩上奔走,终究还是第一次,何况又在深更黑夜之间? 是以竭尽所能的追了一阵,渐渐感到胸口有些气喘,额上汗水,也不禁涔涔而下! ------------ 第三章 一剑振威 江青岚方才和柳琪对招之间,已增进不少临敌经验。这时一见独角兽攻来剑势,有如千百朵银花,精光耀眼,由四面八方飞来,叫人无从出手招架! 他强敌当前,居然十分镇定。 觑准剑花要落未落之际,突然身形晃动,右臂一振,追魂八剑,倏然展开! 他使得恰是时候,但见七八支剑影,交互而起,划出一片护身光幕,左脚横跨半步,身随剑走。但听一阵叮叮锵锵的金铁交鸣之声,江青岚业已突出剑光围困之外。 公孙无忌微微一怔,瞧不出这小子还能从自己手上,突出围去。 口中嘿了一声,右臂陡张,青虹暴涨,一大片精光,再次撤地漫天,向江青岚骤卷过来! 这次来势,强厉得令人窒息,剑招绵密,重逾山岳。端的一剑紧似一剑,一招强过一招! 剑身上贯注内力,但听丝丝破空之声,盈耳不绝。 眨眼工夫,江青岚一条人影已被圈入森森剑光之中。 舒老夫子方才阻止不及,江青岚已和公孙无忌对上了手,心头自然十分焦灼。 这时眼看江青岚被对方长剑圈入,渐无还手之力,不禁急得大惊失色,那还顾得自己身份?大喝一声,纵身直扑过去。 身形刚起,瞥见三条人影,同时跃起,向自己拦来。 其中一条人影,挟着一点银光,当先袭到。 舒老夫子是何如人?身在半空,横剑一撩,当的一声,双方同时跃开! 定睛看去,原来偷袭自己的,正是那个文士装束中年汉子,阴阳扇白秀山。 他折扇轻摇,望了舒老夫子一眼,摇头晃脑的道:“公孙先生两者胜负未分,展大侠何性急乃尔?” 这时另外两人,也身形落地,围着自己走来。 舒老夫子当然认识,那个面情落寞的,是十几年前黑道上早负盛名的铁笔季子清,和鬼影子何异。 自己这时心急江青岚安危,那有时间和白秀山争论? 回眼一扫,冲着三人,厉声喝道:“挡我者死!你们要送命,就一起上罢!” 罢字才出,右腕骤翻,刷刷刷,剑光如电,已向三个不同方向,劈出三剑! 名家出手,果然不同!只见银虹流动,快速绝伦,三剑声势,好不凌厉! “好剑法!”季子清铁笔如椽,一丝寒风,也直磕舒老夫子身后“凤尾”! 这三人中间,当然数鬼影子何异武功最弱。 但他在阴阳扇白秀山和铁笔季子清两名高手呼应之下,左纵右跃,一柄鬼头刀,也卷雪似的,着着进攻! 舒老夫子独挡两大高手合力袭击,外加鬼影子何异,居然精神大振,朗朗一笑,长剑疾振。 前拒白秀山,后挡季子清,还从容分攻鬼影子。真是静如岳峙,动如灵蛇,剑光人影,倏忽万变! 白秀山的白金折扇,和季子清的精钢铁笔,乃是江湖上的一绝。两人在这两件兵刃上,又全有一二十年的造诣,出手神速,认穴奇准,扇笔同时展开,点、削、划、拍,源源出手。 围着舒老夫子周身要穴,疾攻猛点,有若数百点寒星,前后飘洒,好看已极! 错非是八臂剑客展元仁,换了旁人,恐怕一手也接不下。 几招之后,那里还分得清三人的身法招法? 只觉舒老夫子的无数支剑影,老是如影随形,跟着自己。好像白秀山,季子清两人,并没把对方拦住。 他心中一紧张,就拼命的施展刀法,翻翻滚滚,舞了个风雨不透! 那知对方长剑,却不知如何的已伸入刀光之中,一剑削来。“呛”的一声,鬼影子何异,但觉虎口大震,鬼头刀立被削断,半截刀头,震得呼的斜飞出去! 心头一惊,性命要紧,立即向侧跃开。 还亏他外号叫做“鬼影子”,轻功不弱,在这生死开头,拖带半口断刀,疾飞出两丈之外。 定睛一瞧,他们三人,不是扇笔交加,剑影重重,打得激烈异常?低头瞧瞧手上的半截断刀,好像做梦似的,武功一道,就差了这么一点! 正当鬼影子何异惊魂甫定,忽听花园沿溪来路,人声鼎沸,灯球火把,照耀得像一条火龙似的,向自己这边,急奔而来! 咦!鹰爪孙庆,他们六个人,去了大半天,怎么还没消息? 难道这区区节度使府,还另有高手护院? ------------ 第四章 雨中论交 他越想越对,精神兴奋,那里还睡得着觉?这就翻身坐起,做了一会功夫。 午餐之后,江青岚佩好长剑,到马厩挑了一匹健马,牵出边门,立即翻身上马,泼刺刺的往西驰去! 从潞州到魏郡,虽然只有两百五十来里,但必须横越太行山脉,经过滏阳,最为近便。 而且滏阳是昭义军的重兵所在,姨父经常坐镇在那里,所以由潞州往滏阳这条路,虽须横越山脉,但早经军工铺筑,变了平坦大道。 沿途还驻有姨父的警卫军,自己这次偷往魏郡,万一给姨父知道,派人把自己追截回去,岂不扫兴? 是以他一出潞州西门,立即舍了官道,马头一勒,向小路上奔去! 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,忽见天色逐渐昏暗,乌云四合,狂风骤起。 刮得砂石纷飞,落叶萧萧! 远近峰峦,立时蒙上了一层浓雾,看来马上就得有一场大雨。 江青岚心中一急,停马四瞩,这条小径,前后并无人家,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。当下跨下一紧,向前飞奔,刚转出一重山脚,雨点已经疏疏朗朗地向马前直落! 正行之间,瞥见前面不远的山坳中,露出几间茅屋。心下大喜,连忙策马奔去,到了近前,原来只是一所草寮。并无居人,敢情是山中猎户休息之所。 奇 书 网 w w w . q i s u w a n g . c o m 这时,雨点越来越密,江青岚飞身下马,就把牲口一起牵入,拍了拍身上雨水,回头一瞧,外面已是风雨交织,倾盆如注。 自己差幸找到了这个所在,不然,可真变成落汤鸡呢,平日里身居广厦,如果不逢大雨,又焉知这所草寮之可爱?他对着门前风雨,微微出神。 忽然!山径上又有一人,冒着大雨,向草寮疾奔而来! 眨眼工夫,到了门口。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,穿着一袭青布长袍,这时已被雨淋得湿透湿透! 江青岚连忙侧身相让,口中叫道:“兄台快请进来。” 少年闪入草寮之后,用手抹着脸上雨水。一面打量了江青岚一眼,问道:“你也是避雨来的?” 这一对面,江青岚蓦然一楞,这少年似曾相识,好像在那里见过? 啊!是了,他脸型竟与昨晚那个姓柳的丫头,长得一模一样。 不是吗?长长的眉毛,大大的眼睛…… 只是脸孔黑一点,不!他在脸上抹着雨水的手,却洁白如玉…… “我问你的话,听到了没有?” 那少年被江青岚一阵紧瞧,黝黑的脸上,微微一红,隐泛怒意。 “哦!哦!小生因想起一个朋友,面貌和兄台有几分相似,多多失礼,还请兄台原谅。” 江青岚胀红了脸,连连打拱。 少年瞧着他诚惶诚恐的向自己连赔不是,刚才似乎并非有心。气也消了,脸上微有笑容,但鼻孔中还是“哼”了一声,自管自的拧着袍上雨水。 江青岚一时搭不上话去,只好背着双手,独个儿站在门前看雨。 过了一会,天上的雨,还是像线一般直掉下来,并没稍止。但天色已经明朗了许多,溪山如画,分外的翠绿可爱! 那少年敢情一个人闷了一会,有点忍耐不住。 “喂!”一声道:“你是到那里去的?” “小生是到魏郡……” 江青岚连忙回答,一时说漏了嘴,要想缩住,已是不及。 少年“嘻”的笑道:“我听说魏郡‘铜台高揭,漳水东流’,我正想去玩玩呢!有了伴儿多好!” 他这一笑,露出两排晶晶发光的雪白细牙,神态极为天真。 江青岚笑道:“兄台,那你家在那里?” 少年楞了一楞,道:“我爹爹妈妈,不许我出来玩,天天逼着我做功课,我是偷出来的呀!你呢?” 江青岚觉得他十分稚气可爱,答道:“我是有事去的。” 那少年失望的道:“你有事就不能陪我玩了!咳!我一个人也会玩的。” 他说着突然好像想起一件什么事来,微微一笑,又道:“我还没有请教兄长高姓大名哩!”江青岚笑道:“当真!我也忘了,我姓江,名青岚,你叫……” 那少年道:“我姓符,单名是狂澜的澜!嗯!我爹,我娘,都叫我澜儿,你也叫我澜儿好啦!” 两个人坐在一块方石上,竟然渐渐谈得十分投机。 ------------ 第五章 盗盒示警 澜儿轻轻哼了一声,披嘴道:“人家本领比你大呢!好像他来得,我们就来不得。今天还一直戏耍着你。哼!我才不相信他有多大能耐?” 说着,拉了江青岚的手就跑。 跃上风火墙,瞥见前面人声鼎沸,灯光大亮。 同时邻近屋脊上,飞起两条人影,直向自己这边过来。 澜儿眼尖,连忙拉了江青岚一把,伏到暗陬,两条人影,业已飞近。 一个俗家装束的年约五旬,面情倨傲,正是十几年前黑道上早负盛名的铁笔季子清。一个是和尚,年约四旬左右,生得又矮又胖,手持禅杖,看上去武功不弱! 两人在屋脊上停止,只听和尚开口道:“方才听说王爷在寝宫中丢了一个金盒,关系极为重大。后来发现府中其猛如虎的十几头曹州狼獒,也悉数遭人用内家重手法击毙,今晚来人,敢情就是八臂剑客?” 季子清冷嘿道:“除了这老匹夫,还有谁做得这样干净俐落?不过今晚谅他也跑不了! 花大师,你就守在这里,我到后面去瞧瞧!” 他没等和尚开口,双足一顿,人已凭空飞出。 江青岚听得心中一喜,暗想:原来展老夫子也来了,田承嗣寝宫里,还丢了一个什么金盒? “岚哥哥,这贼秃就是花弥勒!可坏死啦!”澜儿轻轻的在他耳边说着。 江青岚奇道:“兄弟,你怎会认识他?” 说到这里,恍然悟道:“啊!原来昨晚破庙中就是你干的?” 澜儿嫣然一笑,就说自己昨晚一直跟在他身后,后来发觉那几个贼秃,竟然暗中偷放蒙汗药。 自己怎样把花弥勒鬼影子引开,怎样把三个和尚吊在树上。 又匆匆的在他脸上喷了一口冷水,因为怕两人回转,才一直逗着他们追赶自己,轻轻的说了一遍。 江青岚听得极为感激,方想说话,却给澜儿轻嘘了一声,用手一指道:“噫!这贼秃怎么还没去?他武功其实比我们高得多。岚哥哥,我去把他引开,你快出去,我们在客店里见好啦!” 江青岚还想阻拦,那知澜儿话才说完,早已一溜烟的闪了出去,身法好快! “咯”!澜儿故意在屋瓦上弄出声来。 果然!花弥勒也并不含糊,身站在七八丈外的屋脊上,这边澜儿身形才动,他猛的一个转身,大声喝道:“是谁?” 趁着月色一瞧,不由哈哈大笑。 “小鬼,你也来了!”身形暴进,猛的纵身扑去! “嘻!贼秃,你又要和我捉迷藏了?” 澜儿边笑边逃,直向院外跑去。花弥勒那里肯舍,也紧紧的追了下去。 一逃一追,眨眼工夫,就消失在黑暗之中。 江青岚瞧着澜儿轻功,比自己高出许多,心中也暗自高兴,但怕他万一有失,那里还敢逗留?立即一长身,急忙向两人奔去方向追下。 刚翻过一重屋脊,突觉黑暗中一股劲风,从侧面袭到,赶紧往后一缩,锐风从鼻尖上直擦过去。脸上犹如刀刮般一阵剧痛,这人出手好不厉害?而且悄没声的袭到,自己差点被人削掉鼻子,不禁心中骇然! 只听那人阴笑道:“小子!还不快快受缚,你想逃得出去?” 说话之人,手摇白金折扇,一身文士装束,原来正是阴阳扇白秀山。 他一招走空,身形跟进,折扇刷的一声,又已点到! 江青岚心头一急,旋身退步,呛的掣出长剑,这时也无暇多说,剑尖一颤,就使出仅有一招的“乾坤一剑”,白秀山出手何等迅速,眼看剑尖正要点上对方胸口,蓦觉剑光骤闪,当的一声!自己也不知如何一来,连人带扇,被人家震得踉跄后退。 江青岚一招出手,那还顾得细看,双足顿处,往前狂奔而出! 这时田王府中,反而灯光全灭,黑沉沉的只见无数重屋脊,绵绵不绝。 一时那里还分得清东西南北,就尽往最暗之处所跑去! 阴阳扇白秀山,微微一楞,嘿然冷笑! “今晚让你小子逃出手去,区区也不叫白秀山了。” 突然身如飘风,向江青岚身后,急起直追。 差幸当日江青岚是在城隍山,练习轻功,脚程练得极为轻快。瞬息功夫,就越过七八重屋脊。 “站住!” 四五条人影,同时截住去路,后面阴阳扇白秀山更一路高喊着:“别放过那小子!” ------------ 第六章 列入门墙 江青岚只觉眼前一亮,艳光照人。这人,他十分熟悉,但又十分陌生! 她,就是和自己心上人红线姑娘长得一模一样,那晚自己在田王府见过,后来被一个自称黑衣昆仑的瘦小个子背出去的红绡姑娘! 但那晚她目含幽恨,愁锁眉头,今天却好像换了一个人。 喜上眉梢,笑含双涡,是以更觉得如晨曦中初放的花朵,鲜艳美丽,人间极致! “啊!江公子醒过来了,这真是仙佛有灵!”檀口轻启,娇声呖呖! 江青岚躺在床上,一时竟不知所措。 只听少年公子哈哈笑道:“这是拙荆,小名红绡,江兄大概那晚在田王府中,早已见过。” 江青岚这时惊疑未定,只好唯唯点头。 春云搬遇两张椅子,让两人坐下。 少年公子瞧了红裳丽人一眼,然后向江青岚笑道:“小弟崔文蔚,生性孤介,月前田王患熟毒风,小弟接家严由京中来谕,嘱小弟到田府省疾,不图和拙荆相遇,惊为天人,一见钟情……” 红绡被他说得满颊飞红,轻啐着道:“亏你说得出口,不怕江公子笑话?” 崔文蔚朗声笑道:“人非太上,孰能忘情,江兄又不是外人,有什么说不得的?” 他说到这里,顿了一顿,续道:“小弟当时回转学院,就一直神迷意夺,神灭容沮,恍然凝思,日不暇食。” 红绡听得嗤的笑了一声,道:“不害羞!” 崔文蔚说得起劲,并不理会,继续说道:“那天小弟正在寒舍后门,沿溪散步,口中反覆吟着那首拙作小诗:‘误到蓬山顶上游,明珰玉女动星眸,朱扉半掩深宫月,应照谲芝雪艳愁。’四句。 不料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了句:‘没出息!’小弟回头一瞧,那是一个一身庄稼人打扮,面目黧黑的瘦小个子,他对着小弟咧齿微笑。” 江青岚插口道:“崔兄碰到的,就是黑衣昆仑?” 崔文蔚欢然的道:“不错,那就是江兄的令师兄,小弟的大恩人,不过那时小弟不知黑大侠乃是天壤奇人,所以也并未在意。那知小弟走了不到两步,听到后面嘿的冷笑了一声,自言自语的道:‘读书人个个都是酸丁,只会书空咄咄,满嘴愁呀忧呀的无病呻吟!’小弟听得心中一动,这人分明当着和尚骂贼秃,在说自己! 不由停下步来,回头瞧去,他却理也不加理睬,依然自言自语的道:‘可惜蓬山玉女,月里嫦娥,不会垂青列我这种庄稼汉身上,否则呀!这时早已乐不可支,那会像人家这样愁眉哭脸?’ 小弟心头更是惊讶,连忙向他作了个揖,把心事相告。 只见那人挥手道:‘小事!小事!大后天三五良宵,在西门外二十里相候,保你如愿以偿就是。’ 小弟心头大喜,连忙向他致谢,那知眨眼工夫,连人影都不见了。 小弟心知遇到了异人,何况出西门二十里,正是寒舍的别墅所在。 小弟依言前来相候,令师兄果然把拙荆送来。 但他又急匆匆的走了,说还有一位姓江的师弟,留在田府,要赶去接应。” 江青岚道:“崔兄有情人终成眷属,替千古留下佳话,可喜可贺! 小弟和黑大侠当日虽有一面之雅,但他却并非小弟同门师兄。但听崔兄所说,想来小弟负伤之后,也是黑大侠所救,详情如何,还请崔兄赐告。” 崔文蔚惊疑的道:“黑大侠明明说江兄是他师弟,啊!事情是这样: 那晚黑大侠匆匆离开,直到四更左右,方始背了江兄回来,那时江兄已奄奄一息,不省人事。 黑大侠说他迟到一步,致江兄中了花弥勒的‘五阴重手’,伤势极为沉重。因为这种歹毒功夫,不是普通治伤之药,所能奏功,他必须在三天之内,赶到析城山和终南山两处,讨取灵药。 如果没有‘纯阳散’,无法化去五阴寒毒,没有‘坎离丹’,伤虽一样可治,但一身武功全废,这两种药,更是缺一不可!其中尤以‘坎离丹’,听说那人的师父,化了毕生精力,只炼了八粒,现在所剩下的只有三粒,是以平日视逾拱壁,最为难要。 他一面说话,一面替江兄服了三粒他随身携带的药丸,并说只能保得住三日,三日之后,就要看江兄的造化如何?当时他吩咐小弟,务要好生伺候,他又急匆匆的离去。 ------------ 第七章 析城双凶 江青岚突然觉得身躯颤动了一下,要想挣扎,已是动弹不得。但他心头清楚,只见瘦小老人双手连扬,缕缕指风,应手而出,片刻之间,全身三十六处大穴,全被点遍。 指风乍停,江青岚一身冷汗,四肢乏力。迷糊之中,骤觉“百汇”穴上,有一股热流,滚滚不绝的输入体内。循着督脉,直下“尾龙”,四肢百骸,无不流注,正感浑身舒泰,飘飘欲仙之际,耳边忽听瘦小老人,喝了一声:“好啦!小娃儿不可开口,快坐起来,依你所习内功口诀,运功调息。” 江青岚心知遇上异人,他用本身真气,替自己打通经络。 一时那敢怠慢,立即依照瘦小老人吩咐,盘膝坐好,运功施为。 体内那股热流,竟然随着任督二脉,循环运注,畅通无阻。 江青岚这一喜,当真非同小可。 赶紧摒虑凝神,气调九宫雷府,十二重楼,准备逆冲生死玄关。 那知真气流注,随意所至,生死玄关,业已不攻而破! 江青岚心头猛喜,再运了一会功,才站起身来。 扑地向瘦小老人拜了下去,口中说道:“承蒙老前辈成全,晚辈……” 瘦小老人不等他说完,挥手说道:“小娃儿,你站起来,老夫有话问你。” 江青岚此时对这位瘦小老人,感激无限,闻言立即恭身起立。 瘦小老人问道:“小娃儿,你可知我是展元仁何人?” 江青岚心中一动,忙道:“晚辈愚鲁,还请老前辈明白示知。” 瘦小老人忽然叹口气道:“展元仁正是老夫同门师弟,十七年前,他得罪秦岭系,老夫为了两派之间,渊源极深,才要他隐姓埋名,退出江湖,这许多年来,老夫无时不在念中。 十七年韶光,白了少年头,展师弟果然谨守训诫,绝迹江湖,但两派之间的裂痕,不但没有随着流水冲淡,却反而愈来愈趋尖锐,说来岂不可慨?” 江青岚猛然一凛,眼前这位瘦小老人,原来竟是自己大师伯空空儿? 不!自己尚未正式列入崆峒派门墙,那能称他“大师伯”? 心念急转,连忙俯伏在地,道:“老前辈原来就是空空老前辈,请恕晚辈不知之罪。” 瘦小老人点头道:“不错!人称‘妙手空空’的,正是老夫!孩子,你知道展师弟既然传你本门心法,因何不让你正式拜师,列入崆峒门墙?” 江青岚道:“晚辈听展老夫子时常说起,江湖上各门各派,规律不同,有的门派,必须经过掌门人允准,才能收徒。晚辈猜想,展老夫子也许为了这一点,才不令晚辈正式拜师。” 空空儿呵呵笑道:“总算你聪明!孩子,那你当着老夫面前,怎的还不改口?” 江青岚听得心头狂喜,不由暗骂自己糊涂,面前这位就是崆峒派掌门大师伯?自己怎不当面求他,还要等他开口? 当下连忙拜了下去,口中说道:“弟子江青岚,叩见大师伯,多蒙大师伯栽培!” 空空儿这回受了他全礼,脸色一沉,道:“你从现在起,已正式列为崆峒派弟子,只要你恪守数千年来固有的伦理道德,戒淫戒杀,非到万不得已,不可恃技凌人,逞强好胜。 本门虽无明文戒条,但如有为恶,不但追回武功,还要立取性命,今后你得好自为之。” 莫看空空儿生得又瘦又小,但严厉起来,却着实令人不寒而栗! 江青岚心中一凛,连连应是。 空空儿又口气一缓,徐徐的道:“孩子,你服了‘坎离丹’,周身经脉畅通,“才又经老夫以本身真气,助你打通生死玄关,真力也增强数倍,以你师傅所传拳剑,本来也足够应用,不过,展师弟和秦岭系旧怨未释,又结新仇,风闻秦岭诸人,在明年端午,要你师傅亲赴崤山,了断过节。 这场是非,展师弟为潞、魏两州,数十万生灵,消除战祸,并非为他个人恩怨。而且其中也不是展师弟一人所为,老夫身为师兄,自然不能厚责,何况对方,又不是明目张胆向崆峒挑衅,老夫更不便出面。 老夫现在传你本门最为难练的一种功夫,‘离合神功’,你玄关既通,只要加倍努力,自可事半功倍,届时赶往好了。” 江青岚自从听通臂猿侯长胜和花弥勒两人,在酒楼上的一席谈话,依稀好像明年端午,秦岭系的人,要和展老夫子摊牌,自己正苦于不明底蕴,连地点都不知道。 ------------ 第八章 天狼和天狐 澜儿见温璜走后,她望着江青岚嫣然笑道:“岚哥哥,我们到林边那块大石上去休息一会好不?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呢!” 江青岚听得心中微微一凛,回头瞧她春花似的脸上,一片天真,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。 你就是想不依她,也无法峻拒。 两人并肩走近林边,澜儿内心好像高兴极了,喜孜孜的笑容,一直挂在嘴上,没有平复过。 人也显得特别活泼,跳跳蹦蹦的,在大石块上,用手拂了一拂,挨着江青岚坐下,一面笑道:“那晚我在你住的客店里,一直等到天明,还不见你回来,真急死人!后来我又跑去找侯师哥,听说你是被那贼秃和尚打了一掌,又被人救出去了,我到处都找遍了,也找不到你,岚哥哥,你到底去了那里呀?” 江青岚听得十分感动,口中叫了声:“贤弟!” 弟字才一出口,又笑着说道:“我真糊涂,一直当你是个男子,以后不能再叫你贤弟啦!” 澜儿甜笑道:“你也不要叫我贤妹,贤妹也不好听,岚哥哥,你就叫我兰儿好啦!不是那个澜字,那是骗你的,我叫兰花的兰,我爸,我娘,一向这样叫的。(澜儿,以下就改作兰儿。)” 江青岚笑着应道:“好!我以后就叫你兰儿。” 兰儿嗯了一声,又道:“岚哥哥,你还没讲呢!你是被谁救去的呀?” 江青岚道:“这人你也见过,就是那晚叫我们‘快走’的那人。” 兰儿抢着道:“他是黑衣昆仑摩勒!我后来才知道,他在江湖上的名气可大呢!后来呢?” 江青岚笑道:“那你别打岔,让我说呀!” 接着就把自己在崔氏别墅疗伤,以及酒楼上遇见花弥勒、侯长胜,自己避入石洞,巧遇大师伯空空儿,详细说了一遍。 兰儿听得更是高兴,笑道:“原来这三个月,你躲在山洞里练功,难怪方才辣手郎君的‘黑煞掌’,你理也不理。” 她说到这里,突然抬起头来,问道:“岚哥哥,那红线姑娘是你什么人呀?” 江青岚想不到她会有此一问,怔了怔,笑道:“红线姑娘原是我姨父掌管笺表之人。” 兰儿又道:“她今年多大了?生得美不美?” 江青岚道:“红线姑娘比你要大上四五岁,人生得和那晚你见到的红绡,一模一样。” 兰儿道:“啊!那美极啦!岚哥哥,她待你很好吗?” 江青岚满腹情愁,被她这一提,不由幽幽一叹,说道:“我们虽在一府之中,平常连见面的时间都很少,她会武功,我还是最近才知道的呢!咳!兰儿,你问这个干么?” 兰儿摆了两下头,道:“我喜欢问咯!那么她为什么要送七星剑给你?” 江青岚被她问得呆了一呆,一时之间,想不到适当措辞,只好笑道:“她是黑衣昆仑的师妹,黑衣昆仑赶来救我之时,我的长剑已经失落,大概她看到田承嗣的七星剑,就随手捎来,托她师兄转送给了我。” 他这话,原是在无可奈何之下,随口编编的。兰儿却信以为真,点头笑道:“岚哥哥,你应该谢谢她啊!这柄剑真好!” 她说到这里,忽然两只大眼睛霎了一霎,道:“岚哥哥,你说她是黑衣昆仑的师妹?那她也是昆仑老人的徒弟?” 这会,江青岚听得惊讶起来,连忙问道:“你说是昆仑老人?是不是剑神?” 兰儿道:“怎么不是?黑衣昆仑最近轰传江湖,武功高不可测,大家都猜测他可能是昆仑老人的传人,你说红线姐姐是黑衣昆仑的师妹,那不也是昆仑老人的门下?” 江青岚不由想起展老夫子那天因自己一招“乾坤一剑”,而说起的剑神昆仑老人,怀疑那一招剑法,可能是昆仑老人“乾坤八大式”中的一招。 这时经兰儿一说,黑衣昆仑是昆仑老人的传人。再联想到黑衣昆仑对崔文蔚说,自己是他师弟,后来又称红线姑娘是他师妹。 如今想来,敢情那晚自己在田承嗣府中,一连使用“乾坤一剑”,被黑衣昆仑瞧到,才认为自己是他师弟。 那么教自己“乾坤一剑”的花白胡子老人,准是昆仑老人无疑! 兰儿看他一直低头沉思,不言不语,心中忽生不安。 她慢慢的把头靠到他肩上,低声问道:“岚哥哥,你在想什么?是不是我说错了话吗?” ------------ 第九章 三件玉石兵器 她如非自己变招快速,还几乎伤了丈夫,心头更觉有气。口中冷哼一声,双掌骤紧,对着王屋散人泼风般攻去! 王屋散人面对两个强敌,那肯硬接硬碰? 他以守为攻,尽量保存自己的气力,非到万不得已,不和两人接实。 这样又打过了二百多招,激得天狐怒吼连声,几乎被他气死,掌上的力道,也运足十成,每一出手,都是劲风横扫,足以裂石开山。 须知这种打法,最耗真力,二三百招之后,天狐已经觉得有点气喘了。 但她享誉数十年,这口气如何咽得下?是以依然双掌连绵,全力攻出。 这可正是王屋散人求之不得的事,敌我三人,攻力全在伯仲之间。 自己以一敌二,虽然不至落败,但要想占得上风,又谈何容易? 天狐首先沉不住气,像这样形似拼命的打法,消耗真气,时间稍长,一定会比自己先支持不住。对方两人,只要退下一个,自己以一对一,就不怕了。 想到这里,就越发不肯和她对招,一味的趋避游走。 猛听天狼狼嗥似的长笑了一声,喊道:“兰儿的妈,这回该轮到我了罢!” 呼呼两掌,对着王屋散人,直劈而出! 天狐自然听得出丈夫的意思,要自己保持实力,让他去攻。 心虽有气,也只好勉强忍住,依言转攻为守。 天狼符奇立,却早已目射狠光,继着妻子之后,双掌如轮,奋起全力,猛攻而出。 这回比起适才天狐的攻势,更为猛烈。 天狐虽然攻势稍懈,可没有退下,她还是配合着丈夫的攻势,乘隙进招。 这一来,几乎逼得王屋散人措手不及,自己方才想得好好的,先尽量消耗天狐真力的计划,至此已完全失望。不但如此,自己还中了天狼夫妇的狡计。不是吗?他们一个采取攻势,一个就配合着采取守势。这回,守的改守为攻,攻的就立时改攻为守,这是他们联手合击的车轮战法!是在消耗自己的内力! 王屋散人想到这里,心中也着实吃惊。 这一对老怪物,真不愧一狼一狐,像这样你攻我守,你守我攻的打下去,时间一长,谁能支持得住? 难怪江湖上多少人都败在他们手下,方才如果不是天狼开口,自己还沾沾自喜,消耗了天狐的体力呢! “哈哈!贤夫妇这手车轮战法,真够高明!” 天狼符奇立接口道:“祁兄也高明之至!” 天狐迟诱却闪到王屋散人身后,嘿然冷笑道:“你现在才知道?好!接我一招!” 他们三个人一面动手,一面讲话。 兰儿这时站在斗场边上,早已看得目怵惊心。 虽然他们说的话,清晰传入耳中,但三条人影,兔起鹊落,那里分得清楚? 她最近偷偷下山,在灵岩古刹,曾和花弥勒动过手,虽然自己功力,比不上人,但也相差无几。在轻功上,自己却胜得过那些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。 可是此时竟然瞧得眼花撩乱,连三个人的身形,都瞧不大清楚。是以她睁着一双大眼睛,连霎也不霎! 心中想着岚哥哥,他那天和辣手郎君温璜交手,武功比以前高了不知多少。 这时可惜没有出来,否则他一定可以瞧得清楚。 不!他如果瞧到这场旷世无匹的三个高手动手过招,一定可以得益不少。 啊!他还是不出来的好,否则一给王屋散人瞧到,就会立时舍了爸娘,向岚哥哥下手,他那里是这臭老头的对手? 她心中想着,偶一侧头,发觉辣手郎君温璜,并不是专心瞧着板场。 他一只左手,虽然还抚着右臂,但显然痛楚大减。 一双贼溜溜的眼光,却紧盯着自己,露出贪婪之色。 不由暗暗啐了一口,这小子坏死啦!连他师傅的安危,都置于脑后,真可恶! 温璜自从服了师傅的药末,痛楚大减! 后来师傅和析城双凶动上了手,那种凑厉惨烈的场面,也看得惊心动魄,惶怵不安。 可是,他一瞧到兰儿,那份忽惊忽喜的模样,娇美如画,就忍不住分了心。 目光常常从斗场中移到兰儿身上,最初,是瞧瞧斗场,又瞧瞧兰儿,又瞧瞧斗场。 后来,他终于被兰儿的娇美,吸住了目光。 ------------ 第十章 黄河三寇 空山之中,摇曳着兰儿哭喊的声音!江青岚这些日子以来,见识过不少江湖上人,他觉得这些人,不论年龄长幼,武功高低,全有点悖于常情。不是性情怪癖,便是睚眦必报。 是以他虽然对天狼这种翻脸无情,感到愤怒。但继而一想,黑衣昆仑把他珍逾拱璧,师门仅存的两粒“坎离丹”,一齐盗走,他迁怒自己,实也难怪。何况他俩夫妻,本来就是有名的狼和狐呀! 只有兰儿,是一个涉世未深,天真娇憨的善良女孩。她被她爸娘硬拉回去,该是多么伤心? 咳!这样也好,自己一份情感,业已完全付给了红线姑娘,兰儿,自己只不过把她当作小妹子看待而已。 她几次和自己牵手言笑,自己总想和她说明原委,但又怕伤了她的自尊,才隐忍迄今,自己这样一走,自然最好不过!想到这里,便大踏步向山下走去! 刚走出几步,忽听左首林端,“嗖”的一声轻响,江青岚此时耳目,何等灵异?急忙举头瞧时,只见林梢树枝,轻微晃动,分明有轻功极佳的人,打林中掠过! 这一带,林木葱郁,别说人已去远,即使隐身附近,他也无从寻觅。当下只瞧了一眼,依然往山下走去,不多一会,已到了山脚,一径迂回,盘岭而出,方想展开脚步! “江相公!”有人在身后叫了一声,那是压低着声音叫出! 江青岚心中一怔,这里怎会有人认识自己?停步回头,果然看到一条人影,从路旁闪出,那是满头白发的石嬷! 她瞧到江青岚停步回头,连忙三脚并做两步的凑近身来。一张干瘪脸上,绽出满脸笑容,迎着说道:“江相公,方才你们对话,老身都听到了,兰儿的爸,就是这个火爆脾气,其实人也不算坏,你可别见怪!” 江青岚忙道:“嬷嬷,符老伯因丢了师门灵药,心中难免有气,小生怎敢见怪?” 石嬷喜道:“这就是了,江相公你……你真是少年老成,英俊有为!” 她由衷的赞美着这位少年公子,心中似乎特别高兴!一双眼眯成了两条缝,脸上皱纹,越显得深刻,顿了一顿,忽然凑过头来,又道:“啊!江相公,兰儿是老身从小带大的,只有我,知道她的心思,她是真心对你好,江相公,你可千万别忘了她!” 江青岚听得俊脸微微一红,忙道:“嬷嬷不可误会,小生一直把她当作小妹妹看待。” 石嬷瘪嘴一咧,连连点头道:“江相公是诚实君子,老身自然信得,只要你不忘记她就是!” 江青岚被她说得十分尴尬,一时又不好回答,只得说道:“嬷嬷如果没有别的吩咐,小生就此告辞!” 石嬷“啊”道:“老身差点忘了一事。” 说着右手一探,从左腕脱出一只黑黝黝的镯子,塞到江青岚手上,然后又道:“江相公,你行走江湖,如果到江南去,这东西也许有用,你带在身边!” 江青岚还待推辞,石嬷又道:“兰儿都给我说啦!你是贵家公子,珍珠宝贝见得多了,这东西当然不值钱,不过,你带着,日后自会知道,别嫌我老婆子穷酸!” 江青岚觉得入手甚沉,敢情还是铁的?但听她这么一说,不好再推,只得收下。 石嬷似乎更是高兴,一面又唠唠叨叨的叮嘱他,江湖上人心险恶,千万要处处小心,大意不得!江青岚自然唯唯答应,然后和石嬷作别,向前山奔去。 石嬷好像还舍不得似的,一直站在山边,直等瞧不见江青岚影子,才回如意岭去! 黄河北岸的沁阳,在古时候可算得上是一个大城镇,它和南岸的孟津,遥遥相对,为南北交通要道。 这时天色又快向晓了! 大街上的会宾楼,是城中最出名的酒馆,楼分上下,楼下价钱较廉,此时早已一堂爆满,乱哄哄的闹成一片,楼上雅座,也上了八成模样。 靠近窗口的一个座位上,坐着一个眉目清朗,腰佩长剑的少年书生,正在独个儿低斟浅酌,一面还在欣赏着别人喝酒,似乎显得十分悠闲! 其实他一直在注意着左边桌上的三个大汉,瞧他们交头接耳,低声细语,虽然声音极轻,但少年书生听得十分清楚,不过听是听清楚了,人家说些什么?他依然一点也不懂,敢情这三个大汉,说的全是江湖切口,是以更使少年书生注意起来! 因为他正为了一件重要之事,才一路赶回来的,这书生就是汪青岚!他从析城山下来之后,一路上听到沸沸扬扬的传说。 ------------ 第十一章 争女争徒 胖老大却笑容可掬,装出十分正经,向盛妆少妇抱拳道:“座有高人,在下兄弟,居然有眼不识泰山,请少夫人多多原谅!在下斗胆,还想请教少夫人如何称呼?” 盛妆少妇,并没立即回答,只是“格”的轻笑了一声! 匏犀微露,春花乍展,她本人已是美如天仙,这一笑,更令人目眩心荡,连窗外的江青岚,也不觉看得呆了一呆! “相逢何必曾相识?姜大侠贤昆仲做买卖发了福,像我这妇道人家,就是说出来,贤昆仲也不会认识。” 她说到这里,微微一顿,又娇笑起来,缓缓的道:“不过我倒有笔交易,想和贤昆仲商量,不知两位意下如何?” 胖老大瞧了胖老二一眼,两人在心中极力搜索,这位深藏不露的贵妇人,到底是何来历? 但想来想去,江湖上各门各派,黑白两道,成名露脸的人物之中,可想不出有如此模样之人。 但瞧人家这份雍容华贵的气派,又不像没有来头。何况听她口气。却又分明是冲着自己兄弟来的,这可真把在江湖上混了一二十年的燕山双杰,弄得糊涂透顶。 胖老大果然高明,他眯成两条细缝的眼睛,骨碌一转,呵呵笑道:“少夫人既然瞧得起在下兄弟,有何吩咐?只管明说!” 盛妆少妇淡淡一笑,纤手轻掠着云鬓,娇声说道:“唷!姜大侠真是快人快语,咱们这是交易,吩咐可不敢当!我是想请问一声,两位新近得来的那件东西,不知肯不肯割爱相让? 多少价钱?两位只管开价好了,因为这是买卖咯!” 江青岚原是为了听到酒店中吆喝之声而来,遇上黄河三寇在此打劫,还想出手救人,后来胖老大露了一手,已知道用不着自己操心,这时人家只在谈着交易,和自己无关,本该走了,但他一时又心中好奇,要瞧瞧究竟,所以依然没有走开。 胖老大又是一声“呵呵”!点着肥胖脑袋,道:“少夫人果然大有眼光!在下兄弟,做的是珠宝生意,多少王公大臣,富贵人家,提起咱们姜老大姜老二,真是信用卓著,手挡上全没劣货。少夫人说的,当然是指那对玉镯了,可是不瞒少夫人说,那是大内珍品……” 江青岚听得心中猛然一跳,“那对玉镯”“大内珍品”!他们谈的交易,难道就是大表哥失去的“龙凤玉镯”?这倒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! 他心念转动之际,蓦听盛妆少妇又是一阵“格格”娇笑,拦着胖老大话头,微露不屑的道:“得啦!得啦!姜大侠你别再说下去了,我可不稀罕什么大内珍品,那只是世俗之物罢了。再说人家失主,也可能在门外等着呢!” 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目光,这时却似有意又似无意的向江青岚瞥来! 江青岚心头一阵猛跳,这不是明明说自己么?原来她早巳瞧出自己隐身窗下! 不是么?自己刚到之时,她就瞧着自己微微一笑。果然!她深藏不露,是大有能耐的人,自己又看走了眼!但幸好燕山双杰,被她这份口气,听得出了神,大内珍品,居然是世俗之物! 两个老江湖,惊愕得没听清楚她后面说些什么?两人怔怔的望着面前这位神秘少妇,一时不知如何应付? 狭小的酒店之内,立时沉静下来,黄河三寇,自然更瞠目结舌,不知所云! 胖老大突然从两条细缝中,射出一丝逼人的精光,凝视着盛妆少妇,笑嘻嘻的道:“少夫人如此说法,当真使在下兄弟莫测高深!” 盛妆少妇依然笑靥生春,“唷”了一声道:“姜老大,姜老二,你们两位可曾听说过江湖上有一句俗语吗?” 胖老二早已有点沉不住气,鼻孔里一嘿,冷冷的道:“你说!” 盛妆少妇嫣然笑道:“真人面前,不必说假!” 胖老大皮笑肉不笑的道:“少夫人这是什么意思?” 盛妆少妇秋波一抬,徐徐说道:“我是想见识见识你们两位从关外得来的那一件东西?” 她笑语如珠,声音清脆,然而听到燕山双杰的耳朵之中,却不啻焦雷!不是吗?瞧他们脸色骤然一变。 “搭!”胖老二奇快无比的从腰间撤下铁钱袋!胖老大左手拿起算盘,右手大拇指和中食两指,“滴滴搭搭”拨了几下算珠,蓦地仰天大笑!他人胖中气足,这笑声震得茅屋椽子上灰尘簌簌直落!盛妆少妇依然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,静静的望着他们。 ------------ 第十二章 登索探秘 三眼比丘就在这一瞬之间,鼻孔中一声冷哼,左手拂尘,迅速递到右手,一圈一拂,身形疾追,一大蓬银丝,漫天澈地,往天狐洒去,丝丝之声,立时大作! 天狐自然是识货之人,对方所使,正是秦岭天痴上人成名绝艺,威震武林的“扫天银拂”。一时可也不敢大意,手中玉如意一紧,向左右划起两道弧形,凝成一片晶莹光幕,向前迎去。 两人造一动上手,直瞧得王屋散人心中十分纳罕,原来她们是为了争女儿和徒儿?倒并不是袒护姓江的小子! 但她们这一动手,却正好把自己和姓江的小子隔开,自己要找他算账,就得从两人身旁绕过去,这样,她们两人,自然又会出手阻拦。 王屋散人正在沉思之际,忽听徒儿温璜,突然发现一声惊噫,赶紧回头望去,这一望,简直把名列武林六绝的王屋散人,差点也惊诧得“咦”出声来! 原来他目光瞧处,只见从山门外,施施然走进一个人,此人俊美潇洒,步履从容,虽然走得并不太快,但明眼人,自然看得出来人也是一个身怀绝技的人。 最奇的是此人和江青岚不但服饰相同,而且连脸型也生得一模一样! 一个破庙之中,居然弄出两个江青岚来! 王屋散人乍睹之下,怀疑眼光,连忙回头一瞧,那姓江的小子,不是双手抱着妞儿,好好的站在大殿角落上吗?禁不住再回头往外瞧去,那个从门外进来的江青岚,此时业已走近阶前。他腰间赫然悬着一柄形式奇古,镶了七颗明珠的七星宝剑! 这一瞥之间,王屋散人立时分清殿上殿下两个姓江的小子,谁真谁假!不是吗?他腰间那柄七星剑,正是削损自己毒冰轮的证物!足见大殿上抱着妞儿的那个,不过和这小子面貌相似而已! 心念疾转,不由嘿的笑道:“姓江的小子,你来的正好!” 那人闻声拾眼,一眼瞧到王屋散人,似乎大吃一惊,“啊”了一声,慌乱之中,双手一甩,赶紧身子疾转,往庙外奔去! 王屋散人冷哼一声:“小子!看你往那里逃!”逃字出口,一面喊道:“璜儿,咱们快追!”两条人影,迅疾的往庙外闪出! 这一情形,身在大殿里角的江青岚,当然也瞧得十分清楚,那个和自己打扮得一模一样的人的出现,虽曾令他大感惊异,但当他瞧到那人腰间挂着的,正是自己遗失的七星剑时,心中不禁在恍然之中,钻出一个大悟,原来他是故意…… 王屋散人一声大喝,把那人惊得“啊”出声来,双手一甩,转身就跑,就在他双手一甩之际,江青岚忽然发觉有东西,往自己身上飞来,随手一抓,入手便知是个纸团! 连忙展开一看,只见纸团中间,还有一个小小纸包,纸上用木炭写着:“速去后进右侧枯井相候,附护心丹三粒。”字迹潦草,想是仓猝之间所写。 江青岚聪明过人,早已料到这假扮自己之人,定是酒店中的白吃老头。他敢情已知王屋散人祁天行追踪寻仇,才故意盗去七星剑,打扮成自己模样,把他师徒引开,一面又因天狐和三眼比丘争执未下,自己一时又无法脱身,是以要自己躲入后进枯井之中。这小纸包中的三粒“护心丹”,敢情就是替兰儿疗伤之用。 想到这里,不由心中一喜,偷眼往天狐和三眼比丘瞧去,两人这时竟然比方才打得还要激烈,大殿中间,只见一片精莹莹的光幕,夹杂着呼呼劲风,丝丝细响,析城双凶的“阴阳双玉正反七十二式”和秦岭绝艺的“扫天银拂”,各自发挥出无限威力,相持不下!兰儿身中暗器,急须治疗,此时不走,更待何时! 江青岚在两人动手之时,本来已退到大殿后侧,和通往后进的角门相距极近,这时见机不可失,立即觑空往角门中闪出! 后进大殿,业已全部倒坍,断垣残壁,草长遇膝,黑暗之中,极为荒凉。差幸江青岚自从由大师伯空空儿,替他打通玄关之后,目能夜视,此时依着白吃老头指点,慌慌张张奔至后进大殿右侧,果然在乱砖丛草之间,找到一口枯井。 他虽然没有江湖经验,但也不至于冒冒失失的一径纵下井去!四面一瞧,俯身从地上拣起一块石子,往下掷去,井底立刻传来“拍”的一声轻响,心知此井果然干枯已久,而且最多也只有三丈来深。自忖如果再由井底抱着兰儿上来,也决无问题。但井口栏杆窄小,自己双手横抱着人,那能下得去? ------------ 第十三章 化仇为爱 他一路思潮起伏,踏着山缝间的碎石,又回到石窟之中。地上还放着三个小磁瓶,一包千年参王,和自己一柄长剑。 兰儿身上绝情针尚未起出,自己还是先替她治好伤再慢慢想罢! 当下俯下身去,把七星剑佩好,然后收起磁瓶,取过那包千年参王,往右侧石室中走去,兰儿虽然服下白吃老头——黑摩勒的“护心丹”,但那只是护住心脏,不使伤势继续恶化的灵药,并不能治疗伤势,是以穴道虽已解开多时,人还是昏迷不醒! “绝情针”!这名字好生恶毒! 还是拿什么脆钢制成,打中人身,便会震成数段,黑大侠要自己用“离合神功”的合字诀,把它从伤口吸出?自己“离合神功”,只有三成火候,是不是有效呢?他方才说东说西,语焉不详,连自己问也来不及! 心中想着,缓缓的走近石榻,俯下身去,在她浑身紧扎的两堆肉球下侧,仔细察看那几个比针孔还小的细洞,准是“绝情针”穿过的痕迹! 要从伤口把断针吸出?那……江青岚一阵犹豫,因为那是必须把上衣解开,方能施展。 但姑娘家这个地方,岂能随便容人碰得?自己虽把兰儿当作小妹子看待,即使她是自己亲妹子,总也男女有别…… 他瞧着平日天真娇憨的兰儿,此时双眼紧阖脸如金纸!除了把断针吸出实无他法! “绝情针,好歹毒的暗器!” 他口中喃喃自语,突然剑眉一剔,下了决心,暗想:“此时此地,我不救她,还有谁能救她?” 当下把那包千年参王,放到石榻之上,然后伸出双手,去解她那件浑身紧扎,一排密扣的上衣!当他手指触到兰儿绵软的娇躯之上,心头禁不住一阵颤抖,激烈狂跳!虽然他心中丝毫没有邪念,但这是他破题儿第一遭,替一个年龄相若的异性宽衣解带! 要知古时候的女性,平日衣着,为了要掩饰她们的玲珑曲线,大都十分宽大,长裙曳地,所以用上“宽衣解带”,造四个字来形容,当真妙到毫颠! 如果兰儿也穿着这种古装,那么江青岚的紧张情绪,也许会好一点,因为只要替她“宽衣解带”就行。但兰儿穿的,是武林中人特制的夜行衣靠,夜行人为了行动要俐落迅捷,衣服必须密扣紧扎,全身包得极紧! 这就苦了江青岚,他双手微颤,一粒粒要从丰满的胴体上解开扣子,可真不容易,尤其双手接触到那对鼓腾腾的玉球上面,只觉血脉沸腾,心头狂跳。双手抖动得几乎不听指挥,一张俊脸热烘烘地,额角上汗水涔涔! 他收摄心神,双手略为停顿了一下,才继续解去,这一排钮扣,由下而上,直解得江青岚一身大汗,他轻轻的吁了口气。 夜行衣靠的上衣,是解开了,可是他又作难起来。因为呈现在他眼底的,还有一层极具诱惑的绯色抹胸,里着一对圆滚滚的玉球。 如果以“玉山高立两峰寒”这句诗来比喻双峰,那么这绯色抹胸,就如一层轻云,横遮春山。越是峰峦隐约,越觉得神秘诱惑! 江青岚年近弱冠,情窦已开,这一瞧使得他心头小鹿,再次狂跳。他实在没有勇气,再去松解这件亵衣,但事到如今,不解也由不得你。 他闭上眼睛,镇定了一回,解开衣襟上的小扣!眼前立时呈现出一个晶莹如玉,丰盈胜雪的半裸胴体! 这回他有了先前的经验,小衣襟虽然敞开了,但他倒还能镇定,目不旁视,往她乳下“腹结”穴上瞧去。果然在滑腻如脂的皮肤上,有着几点黑影。 他不再多看,也不敢多看,伸手把她娇躯扶起,背倚石壁坐定,自己也在石榻上和她对面坐下,盘膝瞑目,右掌逐渐前伸,按在她光滑如玉,柔腻如脂的针孔之上,这下,掌缘抵住了那对浑圆坚挺而富有弹性的玉球。 新剥鸡头,微微颤动,江青岚浑如触上了电流,全身不自然地颤抖起来!别说“离合神功”了,就是普通内家调息,像这样呼吸急促,心跳气浮,也无法施展! 江青岚自然懂得这个道理,赶紧吸了一口气,凝神澄志,过了一会,才算把心神收慑。 造就立即运起“离合神功”,小心翼翼的由掌心吐出一缕真气,往兰儿“腹结”穴上透入,然后掌心微凹,缓缓吸气,把已经攻入穴道中的真气,向外吸引,手掌也逐渐离开! 就在自己手掌刚一离开兰儿身体,陡觉兰儿全身一震,“嘤咛”了一声。江青岚赶紧睁开眼睛,只见兰儿还是双目紧闭,惨白的脸上,业已绽出黄豆般汗珠。 ------------ 第十四章 榴火乙木阵 江青岚回头道:“琪妹,那我陪你到终南山去。”柳琪心中巴不得和岚哥哥在一起,但她想了一想,忽然幽幽的道:“岚哥哥,你可有什么重要之事?” 江青岚道:“来得及,陪你去医好伤,端午就得赶上崤山。” 柳琪大眼睛霎了霎,满脸忧愁的道:“岚哥哥,你也要上崤山去?听说那场大会,公孙师叔还约了我师傅,连师伯都要亲自去呢!唉!他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替我妈报仇,可是你又说得对,真正的仇人,并不是你师傅,一个弄不好,两派就结下了梁子。啊!岚哥哥,等我伤好之后,我们一起去,对着大师伯师傅他们,把话说清楚了,不是好吗?” 江青岚笑道:“琪妹果然深明大义,只是你伤好之后,我还要先找寻恩师,再上崤山,你最好也先回去,和尊师说明,两家能化干戈为玉帛,自然更好。” 说到这里,看了看天色,忙道:“琪妹,时间不早了,我们还是先赶下山去要紧!” 他瞧琪妹还穿着一身夜行衣靠,极易惹眼,连忙脱下长袍,给她披了,然后抄起娇躯,往山下奔去。赶到沁水,已是申牌时光,造就找了一家客店落脚。一面又到街上替柳琪买了两套衣裙,才回转客店。一宵无话,第二天清晨,他们雇了一辆轿车,由沁水出发。经翼城、安邑、风陵渡,渡过黄河,再由潼关经华阴、临潼、第五天傍晚,便已赶到蓝田。 这蓝田县就在秦岭山脉之间,秦岭山高峙东首,终南山屹立西南。这条山脉,横亘数百里,无数高峰,全在云雾之中,是出名的“云横秦岭”。当下打发了车把式。就在一家客店休息一晚。翌日清晨,回过店账,江青岚双手抱着柳琪,走出店门。瞥见两个二十四五的青衫少年,迎面走来,大家互望了一眼,便已擦身过去。江青岚只觉这两人眉宇之间,英气勃勃,仪表不弱,但神色略嫌倨傲!刚走了七八步,忽听后面一人,轻“噫”了一声,道: “三师哥,你瞧清了没有,那小子手上抱着的,好像是柳师妹?” 另一个道:“啊!那我们去问问!” 目前的江青岚,内功已有了相当火候,两人这几句话,自然听得十分清晰。其实柳姑娘早已瞧到了,她才故意低垂了头,等两人走远几步。也差不多同时,压低着声音,在岚哥哥耳边轻轻的道:“岚哥哥,快走,这两人是大师伯门下的,他们认识我,快! 我们出南门去。” 江青岚依言加快脚步,身后果然已经响起那两人的声音。 “喂!你是到那里去的?” “喂!还不站住!” “这小子跑不了,咱们追!” 江青岚理也不理,依然向前急走。他因城中人烟稠密,不便施展轻功,是以身后两人,还能紧随不舍! 片刻工夫,便已出了南门,前面不远,便是绵亘起伏的山岭。柳琪自幼生长在秦岭山中,自然地理熟悉,这就一个指点,一个遵循,往终南捷径如飞奔去! 江青岚这一施展轻功,身如电掠,立即把身后两人,丢出老远!叱喝之声,逐渐落后。 要知这两人乃是天痴上人首徒双手翻天闵长纲门下,自幼翻山越岭惯了,轻功自然不弱,何况又发现了自己沈师太唯一爱徒,花朵般的柳师妹,落在人家手上,跑入秦岭系的范围之内。 这又如何肯放?尽管越追越远,还是紧迫不舍!一阵工夫,已跑了数十里路程,本来以江青岚脚程,就是走上百来里路,也是易事。可是如今手上横抱着柳琪,越涧翻岭,走的又是小路,故此也累得满身大汗! “岚哥哥,你累了吧?我们在这里憩一憩好啦!瞧!你满头都是汗水!” 柳琪躺在他怀里,吹气如兰,十分关怀的说着。 江青岚笑道:“我还不累,不过歇憩一阵也好。” 他停下步来,检了块大石坐下,怀中抱着柳琪,慢慢的调匀呼吸。歇了一阵,真气流转,体力业已恢复。这才往四下打量,横在眼前的,尽是危崖峻岭,断涧绝壑,和密压压的参天古木。终南山,此身已在此山中!三昧谷,只是离火真人自己起的名字罢了,这又到那里去找?他心中想着,一面问道:“琪妹,终南山的南面,在那里啊?” 柳琪嗤的笑道:“这里就是山南咯!不过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三昧谷。啊!岚哥哥,我想起来了,我小时候,时常跟着大师伯门下几个师兄,到这里来玩。后来师傅告诫过我,不准再过去,说是祖师曾在那里立了一块石碑,禁止秦岭门下到那里去,所以再进去,我就没有去过。” ------------ 第十五章 妙手点穴 这可把江青岚听得大出意外,他何曾败在自己手下?当下赶紧把七星剑纳入鞘中,深深一躬道:“多蒙老前辈手下留情……” 离火真人冷冷的道:“本真人言出如山,你就抱着女娃儿,随我入谷。” 江青岚听他答应替柳琪疗伤,心中大喜,忙道:“老前辈救治之德,晚辈没齿不忘。” 离火真人不耐的道:“本真人是赌输了,才给她疗伤,用不着你道谢。” 说着,回身就往榴林中走去。江青岚心想此人脾气怪癖,当下不敢多言,抱起柳琪,紧跟在离火真人身后,亦步亦趋的往林中走去! 这座榴林,敢情还按九宫八卦而设,只见离火真人的脚步左三右七,忽九忽一,转弯抹角,绕林而行,每隔两百九十二步,必然另蕴变化。江青岚先还暗记步数,但走了一阵,越记越复杂,越来越糊涂,渐渐的把方向都弄迷糊了。 从谷口到谷底,其实并不甚远,但因不时的转弯绕树,就显得慢了许多,约摸走了一盏熟茶光景,才走出榴林。不!那是榴林中的一块空地! 一块只有两亩来大的空地,中间架了三间茅屋。离火真人头也不回的往屋中走去,江青岚紧随身后,走入茅屋。只见那房中四壁萧然,除了一张竹几之外,地上只放着一个蒲团。 离火真人命江青岚把柳琪放到蒲团上,盘膝坐定,然后在她脸上细细的审视。越看神色越是惊讶,喃喃自语道:“一缕青痕,横浮脸颊,那是带脉淤积之象,但上焦气机,怎会如此充沛?” 江青岚心头一凛,暗暗佩服,忙道:“老前辈,她中了‘绝情针’,血脉凝积,后来起下断针,服了两片千年参王。” 离火真人冷笑道:“千年参王!许多人把人参当成万应灵药,受了害都不知道。 这女娃儿带脉淤积在前,又因服了千年参王,上焦气机太过旺盛,不能运行,致其他经络也逐渐胀满,势非打通她奇经八脉,不能奏功。” 他说到这里,忽然好像想起什么来了,沉声问道:“小娃儿,你方才那招可是崆峒剑法?” 江青岚微微一怔,忙道:“老前辈法眼明察,晚辈那招剑法,实是昆仑老人老前辈所授。” 离火真人脸上突露喜色,呵呵笑道:“原来你还是昆仑老人的弟子,这就难怪,哈哈! 你为何不早说?” 江青岚正容道:“晚辈虽蒙昆仑老人亲传一招剑法,但晚辈系出崆峒,怎敢在老前辈面前撒谎?” 离火真人又复大声笑道:“一技之传,终身师之,你就是说昆仑门下,也无不可! 哦!小娃儿,你可认识昆仑老人门下的黑摩勒?几个月前,他还来过三昧谷,讨取‘纯阳散’,说他一个师弟,中了五阴手,命危旦夕。” 江青岚心头一喜,赶紧躬身道:“那个受伤之人,正是晚辈,多蒙老前辈慨赐灵药。” 离火真人点头道:“唔!我这三昧谷路径,也是他指点你来的?咳!小娃儿,你早说了,不就没事了么?女娃儿的性命,差点给你误了。好!真人这就动手替她医治。” 说着从左边屋中又取出一个蒲团,盘膝坐下,对江青岚道:“小娃儿守着房门,虽然真人这里,无人闯得进来,但此举关系女娃儿的性命,你可得好好护法。” 他嘱咐完毕,又转头向柳琪道:“你须全身放松,不论炙热难耐,或有何种痛楚,千万不可运气抵抗!” 柳琪点头答应,离火真人当即闭目凝神,运起‘干天三昧神功’。不多一会,只见他脸色逐渐转红,顶门上也冒起一缕青烟,枭枭上升。忽地纵身跃起,左手揑了一个雷印,右手其红如火的食指,缓缓伸出,向柳琪头顶“百会”穴上点去。 柳琪全身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震,只觉一缕无比的炙热气流,从顶门直透而下。离火真人施展“纯阳指”,一点之后,立即缩回。第二指已点向她“百会”穴后一寸五分的“后顶” 穴,接着“强闾”,“脑户”,“风府”,“痖门”,“大椎”,一路点将下来。 片刻工夫,已将督脉三十六个大穴,逐一点到。江青岚站在一旁,见他出指舒缓自如,收臂俐落飘逸,点这三十六大穴,竟然用了三十种不同手法。 每一式却又都是变化多端,各具妙用,自己简直见所未见,闻所未闻。这才知道,武学一道,当真深如瀚海,人家数十年盛名,绝非幸致。督脉点完,离火真人略一调息,又接着点她任脉二十五穴。 ------------ 第十六章 双手翻天 江青岚这时业已看清,离火真人面东而坐,口中一吸,“丝丝”之声,立时大作,等到呼气之时,便发出“隆隆”的声音来。不由想起天痴上人临行所说,这就轻声回道:“离火老前辈此时正在吸练太阳之气,我们不可惊动。” 柳琪依在岚哥哥身边,掠着鬓发,轻轻地点了点头,两人正待退下,蓦听半空中打起“哈哈”!一团红影,倏然自天而降,离火真人宝塔般身子,业已站在面前。 “你们大概在破茅蓬里住得不耐烦了?好!真人早功已毕,这就送你们出去!” 江青岚一听离火真人已有逐客之意,只好躬身道:“晚辈因崤山之会,为期已迫,特来向老前辈叩别。” 离火真人大声笑道:“真人知道你昨晚得了天痴老人的佩玉,就迫不及待!” 柳琪听得十分奇怪,他好像是说岚哥哥昨晚遇到了师祖,还得到一块什么佩玉?自己怎会一点也不知道呢? “岚哥……”她刚侧过脸去,只叫了一半,只听离火真人又道:“今天咱们用不着绕什么圈子了,干脆从树梢上出去。嘿嘿!不是真人夸口,就说飞掠树梢,凌空虚渡,要是没有真人带路,任你武功最高,也休想进出自如!” 江青岚想起黑衫老人昨天满谷飞掠的情形,不由问道:“那么老前辈,令师兄,是不是也不识其中奥妙?” 离火真人黯然的道:“大师兄虽然是先师唯一后人,但中途出走,对师门之学,只知大概,不悉甚详。” 他说到这里,似乎不愿江青岚多问,突然回说了声:“你们跟我来!” 话声未落,不见他点足晃身,恁空拔起,人已站在附近一棵榴树之上。江青岚、柳琪也连忙跟着纵起!尤其是柳姑娘,她服了两片千年参王,一粒雪莲子,皆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助长功力的灵药,又经离火真人以独门奇功“纯阳指”打通奇经八脉,助长灵药之功,这一跃,她立时觉出自己轻功,和以前简直大不相同! 不是吗?以前自己最多也只能纵个三丈来高,那是碰到顶啦!也许还不到一点。可是现在呢?这么一跃,就是四丈以上,落到榴梢之上,好像轻若飘絮,一点也用不着吸气提劲,和在乎地上一样。 她这份高兴,当真无法形容。怪!这明明是离火真人耗损真气,打通奇经八脉之功,但她却暗暗感激着岚哥哥!啊!他们已经飞出去了,她心中一急,也连忙跟着向前掠去!离火真人身如电射,那么岚哥哥就像逐电而飞!自然虽然赶不上他们,也落后不了多少。因为这段路太短了,他们停住身形,自己也相继赶到。她恨不得再长上一点,好试试自己功力,但这已经到了谷口。离火真人一声大笑:“两个娃儿,前途珍重!真人再过上百来天,也要到江湖上走走!” “老前辈……” 江青岚回过头来,离火真人早已红影闪动,飞入榴林深处。眼前只剩下一片如锦似霞光的花海,那里还有人影?心中暗想,离火真人当真算得上是一位莫测高深的奇人! 自己两人,这趟终南之行,全没白来,琪妹伤势痊愈,功力倍增。自己呢?不但领悟了离火真人独门的点穴手法,而且还巧遇天痴上人,使崤山之会,可以化干戈为玉帛。他站在榴梢头上,微微出神! “岚哥哥,我们走罢!” 两人跃下榴林,转过石碑,走出狭长的谷口,清溪潺潺,一条沿着山脚而行的小径,又横在面前。柳琪意犹未尽,侧遇脸去,望着江青岚笑道:“岚哥哥,我觉得轻功快了不少呢! 你先走好不?要尽量的施展轻功,让我试试!” 江青岚笑道:“那我们一起走不好么?” 柳琪扭动了下双肩,眨着大眼睛,天真的道:“不!我要你先走咯,瞧瞧和你还差多少?”接着又嫣然一笑,推着岚哥哥肩膀,说道:“走呀!这条山路,没有岔道,你跑到三十来里,再等我好啦!” 江青岚瞧着她一脸稚气,不由笑着应了一声:“好”,正待走去!“哦!岚哥哥,你可不准回头偷瞧啊!” 江青岚在她不迭催促之下,只好展开轻功,往前奔出。柳琪也并不怠慢,紧接着纵起! 两条人影,一前一后,飞跃急掠,只见苍松翠柏,危岩削壁,一阵阵地往身后驰去。 柳姑娘尽情的施展轻功,越跑兴致越好,自己果然比以前精进了许多,但比起岚哥哥来,还是差得好远。不是吗?先前还不觉得,这一阵工夫下来,自己就落后了半里多路!啊!他已经转过山头去了,真快!姑娘家瞧着心上人这份绝世轻功,虽然芳心之中不胜喜悦,但好强争胜,毕竟也在所难免,自己虽然比不上他,可也不能落后得太多呀!心中想着,脚下也跟着加快,飞一般追了下去。 ------------ 第十七章 入堡赴约 “离合神功”的离字接引之诀,果然神妙无方,汹涌压力,被这一引,狂涛卷风,悉数由身侧掠过,往前冲去! 天狐双爪出手,势若闪电,但眼前人影一闪,江青岚业已避了开去,心中也大感楞异,这小子果然滑溜! 但她是何许人,双爪未收,人已跟踪扑到!猛可里,一股劲急无比的狂飙,向自己撞到,天狐不愧为六绝中人,一觉风声有异,百忙中吸气点足,一条身形,笔直拔起四丈来高,才算堪堪避过! 身在半空,突发一声冷嘿,头上脚下,双掌下拍,往江青岚当头击下!天狼一掌之力,被对方引开,他平日自视极高,此时第一招就折在后生小辈手上,如何不怒? 也是一声冷嘿,手划弧形,双爪往江青岚背后抓去!天狼天狐,成名数十年,居然以大欺小,以两对一;但析城双凶,那管这些? “伯父伯母,你们不可误会。” 江青岚急喊声中,只听天狼喝道:“嘿嘿!小子,你拿命来就不误会了!” 两仪爪快接近他后心了。设被抓中,天狼数十年精湛功力,是铁,也得抓个窟窿。但江青岚却并没回头,右手一翻,一缕指影,忽然从天狼双爪之中穿入,快速绝伦的指风,已直奔心坎。不!“玄机”,“期门”,“章门”,全笼罩在指风之下! 天狼要是抓中江青岚后心,自己也得身负重伤,心头猛凛,这小子的点穴手法,迅疾怪异,兼而有之! 他经验老到,招式未接,身子早已倏地后退出去了四五步!这真是电光石火,间不容发,天狐才一后退,江青岚也就趁机横跃。 “轰!”天狐泰山压顶之势,也紧接着疾劈而下!三人动作,先后之分,根本连瞧都无法瞧清,山石四溅,狂飙乱卷,地面上被天狐全力一击,打成两尺来深一个大坑。 两丈方圆,砂飞风漩,声势好不惊人!但她还是落了空,那小子不是好好的站在一旁? 他们简直不相信,他能够从自己两人手下逃得出去。 天狼怒嗥!天狐怒吼! 两人同时撤出成名兵器白玉如意,左右一分,四道凶光暴露的眼神,紧盯着江青岚,当真像一狼一狐,发了凶性。 江青岚心头一寒,不自禁地后退了三四步。这时,天色已昏黑之时,高山顶上,吐出一弯新月,照着白玉如意,分外显得晶莹有光。 “小子、亮出兵器来,免得死了叫屈!”天狐厉喝声中,正待欺身进招。 突然,天狼符奇立好似有了警觉,沉声喝道:“何方朋友,躲在树上?” 天狐微微一凛,立即停住身子。“哈哈!”山顶空地东南的一株大树上,两条人影,倏然飘落。 “符兄果然高明,小徒碰上了一点枝叶,竟被发觉!” 发话的是一个面相清癯,身穿青袍的老头,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劲装青年!江青岚瞧清来人,心中暗暗叫苦,天狼天狐,自己已大感辣手,如今又来了毒冰轮王屋散人师徒,这可怎么办?天狼符奇立嘿了一声,冷冷的道:“原来是祁老哥!” 王屋散人目光一扫,忽然笑道:“符兄贤夫妇,奇人奇事,当真使兄弟莫测高深,两位在析城山包庇姓江的小子,这会却在这里动起手来。” 天狐怒道:“这是咱们的事,你管不着!” 祁天行并不动怒,依然笑道:“那么可容兄弟插上一手?” 他不待析城双凶答应,右手一抬,辣手郎君温璜,早已把青玉为杆,白玉为轮的毒冰轮,送了上来。 王屋散人随手一拈,就大刺刺的往江青岚身前走去!天狼天狐,岂肯后人,也立即从左右抄了过来。江青岚处此情势,心知再要解释,也是白费。心中一怒,迅速抽出七星剑,大声叫道:“伯父伯母,兰儿之事,确是误会,晚辈有口难分,只是你们三位世外高人,也想以多为胜,不觉有辱盛名吗?” 天狼轻轻皱了一下眉头,心想以自己等三人的身份,联手对付一个后生小辈,倒真要被天下人讪笑! 当下回头道:“祁兄能否稍退一步,让愚夫妇把这小子废了,免得……” 王屋散人打了个哈哈道:“符兄切勿为他之言所动,此人不除,异日必成大患,我等志在取他性命,有什顾虑?” 他脚步并不停止,一面狞笑道:“小子,这叫迫于情势,不得不尔!” ------------ 第十八章 戏斗辟凶 卖艺老头一双破袖,四面乱挥,大声叫道:“喏喏!诸位作个见证,往那石柱上瞧瞧,我糟老头依样葫芦,学得像也不像?” 他此话一出,众人虽未置信,但目光当真一齐往另一抱柱上投去。卖艺老头破袖挥风,一阵劲气,括上了石柱。石灰飞扬,石柱上赫然露出一个手握长剑的深印。和天狼三人所留,深浅如一,遥遥相对!八臂剑客心头大定。 三眼比丘沈师太和独角兽公孙无忌,却脸色同时剧变。其余诸人全都瞧得目瞪口呆!王屋散人一怔之后,蓦地身形凌空飞出:“哈哈!好一手‘太乙混元气功’,朋友,你留个万儿!” 他声到人到,倏然飘落到卖艺老头身前,天狐也同时跟踪闪出! 天狼冷冷的道:“他这一手,也并不见得比咱们高明。” 卖艺老头瞧着三人,咧嘴笑道:“我用不着高明,依样葫芦,学像了就行。” 天狐突然冷哼道:“老贼,你该认输才对!” 卖艺老头瞪着一对小眼珠,反问道:“我糟老头输在那里?” 天狐喋喋怪笑道:“我出爪之时,同时也施放了五支神针,都在指尖上,你且过去瞧瞧。” 大厅上的人,心中又暗暗“哦”了一声,她出爪之时,同时施放五支神针,怎么大家都没瞧到? 要知天狐的白眉针,细过发丝,长不盈寸,她夹在爪风之中,闪电射出,事前不加注意,那会看得出来?众人正要赞叹之际,忽见卖艺老头一手挺起毡帽,抓着头皮,呵呵大笑道: “因为你先前一声不响,赏了我糟老头一支针儿,才使我提高警觉。 喏!喏!符老太太,你可别吹大气,五支白毛针,全在我这儿。” 这话可把厅中之人,听得大吃一惊。现在大家都不敢小觑他了,他说的话,在大家心中,已有相当的可靠性。于是大家眼光,又集中到他身上。果然!卖艺老头不慌不忙,从胁下抽出木剑,送到天狐面前,嘻的笑道:“你五支宝贝针儿,不全在剑尖上吗,这总该相信了罢?” 一点不错!木剑的剑尖上,闪铄着五点极细的银光,敢情白眉针全钉入了剑身之中,只露出一点针头。如果不留心细看,真还瞧不出来!天狐气得浑身一颤,说不出话来。 天狼脸色铁青,一双凶睛,紧盯着对方,王屋散人突然打了个哈哈,说道:“武林六绝,一日之间,有三个栽在你手上,你老哥也足可自豪了,兄弟只要你亮个万儿,咱们拍屁股就走!” 卖艺老头木剑一夹,嘻的笑道:“这可不在约定之内的呀,我不是说过我是我,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糟老头,那有什么万儿?” 天狼厉吼一声,撤出白玉如意,朝前一叩,喝道:“贼老头,你不交待交待,能活着离开公孙堡?” 卖艺老头脖子一缩,笑道:“我糟老头吃了酒菜,就没打算再活着回去。” “你不打算回去,那是最好不过!” 天狐见丈夫亮出兵器,也立即把玉如意撤出,欺前一步,冷冷的说道:“哈哈!你们三位想倚多为胜?” 卖艺老头从胁下抽出那柄木剑,顺手拈了拈,咧嘴笑道:“来!来!武林六绝中的三绝,你们就一起上吧?” 他口气越说越大了,居然要析城双凶王屋散人三人齐上?武林六绝‘银拂金丸如意玉,量天寒尺毒冰轮。’虽然各人修为,互有短长,但至少都已功入化境。这会卖艺老头要他们三人齐上,倒真是数十年来,江湖上从没听到过的狂言。王屋散人因天狼天狐业已亮出兵器,他们夫妇两人,有个成规,不论对付何人,或敌方多寡,只要出手,永远是两人齐上。 对方这瞧不起眼的老头,目前已可确定他是大有能耐的人,而且武功之高,也断不在自己三人之下,正好让析城双凶先去试试。江湖上人知道天狼天狐的惯例,决不会有人讪笑以两对一,但如果加上自己,那就变成了武林三绝共同对付一人。 他老谋深算,心念转动,对卖艺老头的口出大言,非但不怒,反而微微一笑,摇着头说了句:“真狂!” 身形倏退,依然回到座位上去。析城双凶,名为天狼天狐,虽然在狼和狐之上,冠了一个天字,到底兽性未泯,凶性犹存。 他们可不懂什么江湖过节,并不是不懂,是不屑一顾。方才和卖艺老头赌了东道,这时一怒之下,早已丢到脑后。冷嘿一声,两柄玉如意交互而出,两道莹光,一左一右向卖艺老头拦腰扫去。 ------------ 第十九章 寻觅红线 江青岚身子悬空,心中忽然一动,趁着要落未落之际,往前抄出的右手,陡然向身后挥去。 离合神功原有接引和反弹之功,他满拟这一下,足可消卸吸力,那知事实上却大谬不然,离合神功向后挥出,好像在虚无飘渺之间,不着边际,而那股无形吸力,却依然牵着自己身子,往下拉去! “小娃儿,你的离合神功,火候尚浅。”一个苍老的声音,不徐不疾,明晰地钻进耳朵! 江青岚心中有数,发话之人,敢情就是死谷残叟,这如何是好?端阳之会,恩师可能已经动上了手,自己那能稍待?他念头闪电般掠过,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猛吸一口真气,双手骤分,双脚一蹬,身子打横里窜出。 一屈一躬,凭空一个回翔,搜的又往山藤扑去! “咦!云龙三折,小娃儿原来还是昆仑传人!唉!可惜呀可惜!” 苍老声音,连声叫着可惜,江青岚突觉吸力一松,身子直线上腾,左手业已握住山藤。 他还认为是自己冲破了死谷残叟的无形吸力,此时那敢怠慢,双手轮替,拼命往崖壁上疾揉而升,说来当真快速,转眼之间,已经揉上了二三十丈。 “小娃儿,别慌,遇上昆仑老人,就说老残问候!” 苍老声音,并不太高,但好像就在耳边。江青岚连头都不敢回,一口气只是往上疾窜。 百丈悬崖,如果没有这根山滕,他本领再大,也插翅难飞,但此时有了这一点凭藉,直线上升,更何难之有,片刻工夫,便已到达崖顶。翻上岩石,不由长长的舒了口气,目光一掠,崖顶上那里还有人在,渡自己上崖的山藤,只是牢牢地缚在一棵古树身上。啊!树身上还有字迹,那是用剑尖划的! “快去!”去字下面,还有一个箭头,指向山下。唔!那指标所指,敢情就是公孙堡方向? 他无暇考虑救自己出险的,究是何人?因为此时太阳业已将直,离午时也不远了。他心急如箭,身形起处,飞也似往山下扑去。当江青岚在公孙堡大厅突然现身之际,也正是八臂剑客展元仁和独角兽公孙无忌双剑胶着,形势最紧张的时候。 只听公孙无忌嘿的一声轻哼,呛呛连响,两人手握的半截断剑,立时都化作片片碎铁,散落地上!江青岚睹状大惊,要想把两人劝解,已是不及。公孙无忌猛然一跃而起,双腿连环踢出!八臂剑客一声敞笑,双袖翻飞,封开公孙无忌三腿,也一连拍出四掌。两人震碎断剑,又变成了徒手拼斗,但比之刚才比剑,尤为精彩。发招攻敌,以快对陕,人影乱闪,掌风呼呼,简直险象互见,奇招百出!激战之中,公孙无忌忽然身形骤进,右掌觑准八臂剑客胸口疾劈而出。 展元仁见对方突起疾进,却也存心硬接他一掌,是以不避不闪,右掌潜运功力,迎着击出。但听蓬然轻响,两条人影,霍地分开。 公孙无忌吃八臂剑客内家反弹之力,震得连退了七八步,才拿桩站稳,展元仁也被对方掌势,震出四五步之多。刷!公孙无忌才行站稳,厉嘿一声,立即一提丹田真气,身子凌空跃起,双掌齐扬,掌先人后,疾向八臂剑客扑到,这自是豁出了命的打法! 八臂剑客岂肯示弱,脚踏丁八,双掌倏然从胸前翻起,再次迎出!四掌相接,如击败革,砰然响过,四掌似分而合,和方才断剑一样,黏在一起,难分难解。 这一阵当真快若闪电,江青岚楞楞地站在两人身边,不敢出手,其实也不知如何出手才好?因为这是比拼内力,自己要确有把握,在内力上超过两人的总和,才能把两人分开。 但场中两人,都是具有数十年性命交修的功力,凭自己这点内功,岂非螳螂挡车?但如果让他们这样硬拼下去,只怕就要闹个两败俱伤,吉凶难料。 他想到这里,不由急得热血沸腾上街,再也顾不得利害。蓦地默运“离合神功”,舌绽春雷,大喝一声:“大家快请住手!” 双袖一挥,往两人中间拂去!这一拂,恰也发得正是时候!两人双掌相抵,看来平淡无奇,其实双方都到了紧要关头,凝立的身子,已在微微颤动,只要有一方真气消耗,内力不继,非当场陨命不可。 但此时出手解救,必须拿揑得时,而且挥出力道,还要不偏不倚,恰到好处,才能保全双方性命。江青岚贸然出手,心中虽无把握,但他练的乃是崆峒无上绝学“离合神功”,具有接引化解之妙。 ------------ 第二十章 石门自开 要知“北斗七星阵”,上三颗为“玉衡”,下四颗为“璇玑”。他身形才起,“玉衡” 位上的三人,早已随着纵起,出乎拦阻。 江青岚上街受阻,只好身形一沉,飘落原地。 那知“璇玑”乍转,四根修罗棒,又复乘隙攻到!不!“玉衡”三人,也同时飘落,相继出手。江青岚不由心头狂震,这“北斗七星阵”果然厉害! 但此时自救要紧,他无暇多思,剑尖一颤,陡然划出九个小圈。 “乾坤一剑”,果然迥异寻常,只见朵朵银花,漫天剑影,随手飞洒而出。流转不绝的“北斗七星阵”,立被迫退。北海七星,身形乍停,一齐暴退七步,依然七个方位,把自己围在中间。江青岚一招得手,豪气顿生,不由哈哈笑道:“原来北斗七星阵也不过如此!” 为首怪人虽然脸露惊诧,但似乎并不在意,喋喋笑道:“小子,你不献出辟雷镯,就休想脱困。” 江青岚心头一动,暗想此人屡次发话,想是七星之首,“北斗七星阵”自然以他为主。 自己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把他制住,此阵当可不攻而破。心念转动,朗声喝道:“这有何难?”难字出口,双足一点,人如轻烟,骤然往为首怪人扑去。剑尖疾圈,“乾坤一剑” 又自出手!千万朵银花,随身急掠,像狂风骤雨,急洒而出!他满以为这一招定可收效,那知才一发动,七朵黑影,也同时飘起。 你快,人家也快,虽然换了一个地方,但七人依然保持固有距离,并无稍变。剑势一竭,七条身形,又突然向中间收束,七根修罗棒又轮番攻到。昆仑绝学,自己屡试屡验,连武林六绝中人,都被自己一剑却敌,这区区“北斗七星阵”,竟然冲不出去。 江青岚被激得满怀怒火,骤然翻身,又是一招“乾坤一剑”,往身后劈出。身随剑走,接二连三,连续使出!只见无数银花,丝丝剑气,呼呼剑风,满场迷漫。 但北海七星,并不和你硬架硬接,你冲向东,他们阵势跟着东移,你冲向西,他们阵势跟着西移。 只要你稍微停手,随势立时流转,连锁攻击,又循环不息而来。江青岚连冲几次,依然收不到半点效果,心头大感焦急。这样下去,自己即使不伤在他们修罗棒下,也得活活累死! 他不由想到此时要是有个帮手,分头冲阵,岂不是好? 但这只不过是空想而已,此时此地,那有什么帮手赶来? “小子,这你可相信了罢! ‘北斗七星阵’普天之下,无人能破。 嘿嘿!就算是中原武林的六绝中人,只要落入阵中,也一样难以幸免。只要你乖乖献上‘辟雷镯’,还可放你一条生路。 这时太爷们就让你有个喘息机会,仔细想想罢!”阵势果然停止下来,七个怪人,各复原位。那为首一个依然面对着自己,喋噪而笑。这可比要江青岚的命还要难堪,凭他傲骨天生,那里受得住这份折辱。 登时怒火又腾,今晚就是闯不出“北斗七星阵”,也要和你们拼个死活!心中想着,左手立时掏出大师伯所赐的三粒金丸,右手仗剑,一面趁机暗暗调息,准备剑丸同发,一举歼敌。 北海七星,十四道目光,眈眈而视,果然并没立即发动阵势,似乎在等待江青岚回答。 其实他们也在暗自运功,一时之间,双方都沉默无声!突然!有两个人影,穿出松林,缓缓而来。那是一男一女,敢情还是一对小夫妇,十分亲密的样子。忽然女的“咦”了一声道:“崔郎,你瞧!这几个人站在这里,干什么的呀?” 男的也“咦”了一声轻轻的道:“绡妹!这几个人服装有点异样!” 女的又道:“他们站在门口,会不会是找妹妹麻烦来的?” “这……” 男的话还没有出口,蓦听一声暴喝:“滚开!你们是找死?” 江青岚身在阵中,听得十分清楚,急忙纵目望去,他目能夜视,这一看清来人,不由心头狂跳,大惊失色。果然是他们!这如何是好?心中一急,赶紧大声叫道:“崔兄,你们快退!” “哈哈!小子,你还来了帮手!” “北斗七星阵”随声而起,陡然发动,七条人影,疾转如飞。立时把江青岚围住内外隔离! 只听那男的大声喊道:“咦!是江兄吗?” ------------ 第二十一章 两个魔头 这灰袍老僧,乃是少林监寺大智禅师,当今方丈大觉大师的师弟,在寺中身份极高,他因藏经阁屋顶被人震毁,闻警赶来,正好遇上江青岚等三人,由藏经阁出来,一时愤怒出手,不料立被人家震退,心头大愕。此时再经江青岚厉声叱喝,说什么少林寺所作所为,全是江湖下五门行径,更觉无明之火,直冲上来,目光炯炯,逼视着江青岚,低喧佛号,沉声喝道: “三位檀樾檀闯少林寺藏经阁,我佛慈悲,也难容忍,还敢出言污蔑本寺吗?” 江青岚敞声大笑道:“你们所作所为,事实俱在,小生三人,因和少林寺颇有渊源,道经此地,顺便参拜,不料你们大慧和尚,诱骗小生三人上山,妄想关入石室,永远禁闭,焉知区区石室,怎能奈何得了小生?才出隧道,你就暗施袭击,要是换了旁人,岂非就得身受重伤,如此行径,实令小生齿冷!” 大智禅师怒极而哼,冷冷的道:“三日之前,留书示警,三日之后,毁阁盗经,除了三位,难道还另有其人?” 江青岚星目射光,正待发作,崔文蔚连忙说道:“大师傅此话,不知从何说起,小生三人,今日才上宝刹,毁阁盗经,恐怕另有其人。” 大智禅师长眉皱动,怒道:“贫衲佛门中人,岂会随便指摘?” 说着用手向红绡一指,冷哼道:“贫衲老眼不花,三日之前,倒和这位女檀樾有过一面之缘。” 江青岚陡然一声长笑,正待发话,忽然发觉在自己长笑之中,似乎依稀听到一声极其轻微的笑声,传入耳际。那笑声敢情是有人忍俊不住,才笑出声来,但一笑之后,又立即停止,这笑声正当自己长笑之时,同时发出,在场三人,虽然无法发觉,但江青岚玄关已通,耳目何等灵异,十丈以内,飞花落叶,尚且瞒不过他,何况只在临近三五丈之间。他笑声倏落,两道如电目光,随着笑声方向一转,不晃肩,不点足,一条人影,骤然飞起,比箭还快,往藏经阁前一棵枝叶浓密的大树上,电射而去! “哈哈!原来树上还隐有高人!” 一声娇哼,紧接着一声蓬然巨震!江青岚一条人影,随声落地。 同时大树上倏地凌空飞起一条红影,带着银铃娇笑,疾如离弦流矢,掠过林梢,逐渐远去!江青岚分明是被人家震下来的,这人是一条红影,还是女子的声音,但对方掌力之强,就是武林六绝中人,也不过如此,幸好有“离合神功”护体,还不致负伤。 身形落地,不由心头一怔,大喝一声,忽的凌空跃起,施展出极世轻功,往红影身后追去! “这就是毁阁盗经之人!” 江青岚的声音,却从他飞身追出之后,逆风传来!这一突变,当真快得难以形容,从江青岚长笑、飞扑、被震落地,红影飞起,他疾追而出,一共也只是眨眼工夫。 大智禅师虽然在少林寺中,除了掌门师兄大觉大师之外,也算得上一流高手,但这时瞧到一前一后两人飞出的极顶轻功,也自觉瞠乎其后。 “两位檀樾,我们快追!” 崔文蔚摇头道:“大师请便,愚夫妇初学乍练,不擅轻功!” 大智大师眉头一皱,突然举手击了三掌,短垣四周,同时跃出十几个手持戒刀的和尚,躬身肃立。 只听大智禅师说道:“你们派出两人,陪两位檀樾前往客室宽坐,其余仍按原来位置,守护经楼。” 接着又急匆匆的向崔文蔚道:“两位檀樾,请恕贫衲失陪!” 他话声一落,双脚顿处,人也跟着方才两人所去方向,急掠而去。却说江青岚跟着前面红影,急掠直追,越过几重殿脊,两人首尾相衔,追了一阵,江青岚心中暗自嘀咕,前面那条红影,不但掌力劲猛,就是轻功,也不在自己之下,而且对方方才那声矫笑,分明还是一个红衣女子! 他心中一动,不由蓦吸一口真气,身形加快,浮空掠影,疾追而上。但奇怪的是前面那条红影,不但不是向寺外只跑,相反的,她却朝着全寺中心的一座高大殿宇上奔去。 双方距离,已越来越近,前面果然是一个女的。罗衣紧窄,腰肢苗条,衣带飘风,脂香微闻!红衣女子似乎也发觉身后的破空轻响,有人追来,她娇小身躯,忽然向左一侧,娇声喝道:“你当姑娘怕你不成?” 她“成”字出口,纤手忽地扬起,往身后拍出。江青岚眼看业已追近,正待从她头上越过,拦到前面,那知娇叱入耳,对方身法诡异,一闪之间,连面目还没看清,陡觉漩风冷厉,遥遥袭来! ------------ 第二十二章 蟾蜍施毒 这种带着寒风的独门暗器,不但江青岚还是第一次碰上,就是中原武林,恐怕也无人知道详情。江青岚惊怒之余,身子在空中一个回翔,飘身落地。左手轻弹,三粒金丸,也已先后飞出,向红衣少女要穴上打去,口中怒声喝道:“小生和你无怨无仇,何故骤下毒手?” 红衣少女身法诡异,避开两粒金丸,纤手一翻,迎着第三粒金丸接去。那知玉掌还没碰到,丝丝轻响,三粒金丸,竟然先后回头,往江青岚手掌上飞了回去! 这可把红衣少女怔得不知所云,自己“北极寒星”,已是师门独步武林的第一暗器,但对方三粒金丸,却会自动飞回,这…… 她瑶鼻轻掀,冷哼一声,右手倏地往挂囊中探入,等她伸出手来,忽然迎风抖起,只见一蓬黑烟,向江青岚兜头罩落。这又是什么歹毒暗器? 不错!自己曾经听恩师说遇,江湖上许多邪魔外道,练了毒烟毒雾一类东西,施放出来,有若一蓬轻烟,只要你闻上一点,立即身中剧毒!她使的分明……江青岚念头像电光般掠过脑际,心中不由勃然大怒,她好好一个女子,竟然如此歹毒! 双掌倏伸,运足十成功力,往上推出,“离合神功”,陡然暴涨,真气拂拂,对准那蓬黑丝卷去!奇怪那一大蓬如烟如雾的黑丝,经自己掌风一击,并没有烟消云散,只是被风力震荡,斜斜飘起。不!是她玉腕带动,收了回去! “哼!我这黑蛟丝,岂是你掌风震得断的?” 红衣少女话未说完,一蓬黑丝,又横扫而来,拦腰卷到!江青岚这会看清楚了,那一大蓬黑丝,可并不是什么毒烟,那是一种又细又长的丝索,索头上还有倒钩。一招出手,竟然四面八方,同时打到。 江青岚侧身闪避,要待抢攻对方空隙,那知红衣少女的黑蛟丝,却是有攻有守,攻出去的堪堪收回,本来收回来的,又反击了出去,攻守连环,居然毫无破绽。不过目前的江青岚,屡经大敌,而且和他动手的,又都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,对敌经验,已是十分老到。 和她对拆了几招之后,业已看出红衣少女丝索的妙用。乘对方一招出手,进攻的索子,尚未收转,守卫的索子,蓄势待发,在这一丝空隙中,使出离火真人的点穴身法,身形一斜,倏然滑进,欺到红衣少女背心,骈指如戟,向她胁下点去! 这一招可说快到极点,对方已是万难避开。但红衣少女既然自称是千里孤行客的师妹,千里孤行客据少林方丈大觉大师口中说来,此人武功之高,连他师叔宏法大师都难有胜算,普天之下,只有剑神昆仑老人,才能把他制服。 那么以此类推,千里孤行客的师妹,自然也非同小可了。不过这一招点穴,江青岚学自离火真人,手法神妙,独擅武林,红衣少女,武功再强,也断难幸免。 指风飒然,快若闪电,红衣少女及时警觉,忽然身子一侧,只见江青岚的指头,已经快要碰上衣襟,不由惊得“啊”出声来。双方动作,同样快速,但正因为她身子一侧,江青岚本来取她胁下的手指,如果顺势点下,就非碰上她酥胸不可。 这……他脸上一红,赶紧把伸出去的手指,缩了回来!红衣少女,更羞得满脸飞红,江青岚右手一缩,她也是一个倒纵,向后跃出。江青岚站立原地,不再欺去,只是冷冷的道: “你现在总该说出‘易筋真经’的下落了罢?” 红衣少女脸上娇红未退,一双妙目,却盯在江青岚脸上,她心中似乎十分复杂,显得欲说又止的神情,终于迸出:“我交给了大师兄,不在我身边。” 江青岚哼道:“姑娘请罢,小生自会找他算帐。” 红衣少女眨了眨眼睛,急道:“你……你的武功,不是我大师兄敌手,你千万不可找他……” 她居然对他关心起来,说到最后一句,一张粉脸,不由胀得通红,声音也低了许多。江青岚可真是聪明一世,懵懂一时,他没听清楚对方语气,豪气顿生,蓦地朗声笑道:“小生正要会会你师兄,看他可是三头六臂之人?” 红衣少女忽然嗤的笑道:“你知道我师兄在哪里?” 她这一笑,当真像百合初开,娇丽已极,尤其还带着几分稚气,更是动人。江青岚不由看得一呆,呐呐的道:“千里孤行客,既然有姓有名,焉有找不到之理?” 红衣少女听得心头一急,忙道:“他……” ------------ 第二十三章 劈天掌法 天尖顶总共不到一二十丈方圆,此时被两股内家真气所汇成的狂飙,像滔天巨浪,波涛汹涌。崔文蔚,红绡两人,功力有限,那里禁得住这份横卷之势,两个身子,立被震撞得往后飞出! “啊!”红绡惊呼之声,刚刚发出,楼一怪也突然惊觉,暗叫一声:“不好!” 身形飞起,一手一个,把两人捞住,一面笑道:“我老楼差点忘记,咱们两个老不死的掌风余劲,娃儿们怎么顶得住?” 一面却回头向老残说道:“咱们老弟兄不妨约个僻静之处,再好好印证,今天有娃儿在场,不用比啦!” 迟老残望了两人一眼,奇异的道:“这两个娃儿,是你新收的衣钵传人?” 楼一怪摇头道:“不!这是我老楼的小朋友,一共三个,另外一个,还没找到。” 迟老残听得大为好奇,两道如电如剑的眼光,又向两人扫来。崔文蔚红绡立时感觉到他目光强烈得使人有一种震怵不安的感觉,不敢和他接触。只听他笑了一声,自言自语的道: “咱们真是人老心不老,你有三个娃儿朋友,我老残也是为了一个娃儿才出山,当真无独有偶!”说到这里,忽然大声道:“什么?老怪物,你还要和我找个僻静地方,再试试功力?” 楼一怪大笑道:“咱们四十年不见,总得印证一下各人的修为。” 迟老残点头道:“几十年来,咱们南怪北残,不知比试了多少次,谁也赢不了谁,我们总得换个新鲜玩意才好。” 楼一怪道:“你有什么好主意,不妨说出来听听?” 迟老残微微一笑道:“山人自有道理!” 说着用手向崔文蔚夫妇一招,道:“娃儿你们过来。” 崔文蔚红绡两人,突觉一股极大吸力,把自己身不由主的往前拉去。 楼一怪瞧得勃然大怒,喝道:“老残废,你暗算两个娃儿,算得什么人物?” 右手一掌,正待劈出!迟老残冷冷的道:“楼老怪别急,我不过有话问他们罢了!” 这时两人,走到迟老残身前,崔文蔚躬身道:“老前辈相召,不知有何见教?” 迟老残望着两人哈哈大笑,右手连摇,说出一番话来。 迟老残右手连摇,笑道:“别老前辈,老前辈,听得怪腻,你们是老怪物的朋友,也是我迟老残的朋友,你们别看我和老怪物一见面就动手,好像水火难容,其实这就是交情!啊! 啊!我要问你们的是练过一点什么武功?” 崔文蔚听得睑上一红,道:“小生夫妇,初学乍练,只会一招剑法,和一套掌法。” 迟老残突然脸露喜色,又道:“你们两人会的可是一样?” 红绡点了点头,迟老残喜得跳了起来,口中连说:“好极!” 他这一跳,崔文蔚看清他双足依然盘膝而坐,人却蹦得离地三尺,心头更是惊奇。再一细瞧,原来迟老残左袖虚飘飘的,好像是天生残废。 “你们就把那一招剑法,一套掌法,练给我瞧瞧!” 楼一怪不知迟老残葫芦里卖什么药?楞着一双怪眼,一言不发。崔文蔚瞧了红绡一眼,两人身边都没有长剑,他灵机一动,就折了一枝松枝,躬身道:“小生献丑!” 他澄神静虑,巍而而立,微微吸气,一双俊目,凝视着剑尖。这一动作,大有以静制动,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慨,也正是玄门正宗剑法的精神所在。 直瞧得南北两怪,都不禁暗暗点头,这少年人大是要得!只见崔文蔚突然手腕一振,手中松枝,微微颤动,倏忽之间,划出无数个小圈,宛如一片网膜,猝然洒开! “昆仑剑法!” 迟老残,楼一怪同时惊呼出声!崔文蔚已收住招式,躬身退下。迟老残惊异的望了崔文蔚一眼,欲言又止,忽然哈哈大笑,右手一指红绡,说道:“现在该你啦!” 红绡嫣然一笑,袅袅婷婷的走到中间,正身而立,左手化掌,右手握拳,往胸前一拱,柳腰左扭,双掌猛的往前推出,“力拒华岳”,紧接着右掌后掠,螓首右转,演为“恒河流沙”。 她身法熟练,出手沉稳,把“紫罗十二式”一气练完,居然脸不红,气不喘,向迟老残楼一怪,盈盈敛衽,道:“两位老前辈多多指教。” 楼一怪瞧得长眉直结,思索了半晌,突然回头向迟老残道:“老残废,女娃儿这套掌法,古朴浑雄,和‘易筋经’同一路数,变化虽少,威力极大,你瞧是不是达摩禅师亲手所创?” ------------ 第二十四章 白衣丽姝 快得宛如浮矢掠空,足不点地,逐渐看清楚了,果然是条人影!等崔文蔚红绡两人瞧清果是人影的时候,人家已到了二十丈外。 那是一个又瘦又高,脸蒙黑纱,身穿黑袍的人。他胁下果然还挟着一个人,一个红衣女子! 就在他身形倏落,贴地前掠之际,一掌开天楼一怪蓦地里一声怪笑,一团黑影,业已狂风般袭扑了过去。这一下当真快逾闪电,瘦长个子疾掠之际,微感一怔,立即钉住身形,沉声喝道:“是什么人?” “哈哈!铁闩自落,石门自开,哈哈哈哈!” 瘦长个子阴森冷笑了一声,道:“又是你?” 楼一怪却早已站在他身前,得意的道:“尊驾想不到咱们又在这里遇上了罢?老楼正要找你,尊驾何不除下面巾,好好的和老楼对上几掌?” 瘦长个子黑巾蒙脸,虽然看不清他面貌,但两道眼神,却精光暴射,从黑纱中隐隐透出,喉间发出嘿嘿冷笑,沉声喝道:“人有悲欢离合,月有阴晴圆缺,你碰上老夫,自然给你如愿以偿。” 楼一怪偏过头去,铜铃似般怪眼,望着迟老残笑道:“老残废,你听清楚了,他就是咱们的赌注!” 迟老残连正眼也不瞧瘦长个子一眼,只是冷冷说道:“左右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罢了。” 瘦长个子瞧着两人口气托大,自己方才报出两句足以震慑江湖的口号,他们居然并不动容,而且还脸露轻蔑。 心头不由微怔,倒也不敢小觑来人,身形不动,阴阴的道:“原来你们是替少林寺找场来的?” 楼一怪点头道:“你说得倒也有点接近,不过咱们两个老不死,可不是替什么少林寺找场,咱们只是把你当作赌注,谁能使你输得心甘情愿,乖乖的双手献上‘易筋经’就得。” 瘦长个子自认武功无敌,听楼一怪这么一说,早已激怒,猛的仰天发出一声裂帛厉笑,一件黑色长衫,立时鼓得笔直,全身骨节,一阵格格暴响,狞笑道:“要领教老夫掌法,还不容易?你们两个,就一起上罢!” 楼一怪也怪笑了一声:“千里孤行客,你难道没听说过咱们两个老不死的名头?” 千里孤行客傲然说道:“左右不过是两个无名小卒罢了!” 楼一怪双笑道:“哈哈!真有意思!几十年来,江湖上还没人敢在咱们两个老不死面前,如此说过,来!来!让我老楼先试试你掌力,再说不迟。” 千里孤行客冷嘿声中,不见他身形飘动,长袖挥处,右掌业已闪电拍出。楼一怪见他出手奇快,日光之下,似乎还有一蓬淡得几乎看不清楚的黑丝,往自己身前扑到,而且那股掌力,却挟着奇寒之气,旋荡激转,风涌而来。心头微微一怔,陡地一声大笑,左手一抹,右手“劈天掌”也跟着劈出! 双方掌力一接,只听震天价一声巨响,霎那之间,山摇地动,砂飞石漩,连数丈以外的树林,都被掌风括得枝叶乱舞,声势惊人!崔文蔚红绡两人,虽然距离较远,也依然衣袂横飞,耳鼓直鸣。这份声势,委实惊人! 迟老残双目圆睁,轻“噫”了声:“玄灵掌!” 他声音极轻,可能站在他身前的崔文蔚夫妇,也没有听清。楼一怪和千里孤行客同在此时,各各震退了一步。但楼一怪却忽然打横里跃出,口中喝道:“住手!” 千里孤行客微微一楞,他在这一掌之中,已试出对面两个长发老头,内力惊人。凭自己数十年苦练而成的师门绝学,天下武林,莫之能御的“玄灵掌”,居然被他硬行震开! 此时一见楼一怪不败而退,更使他大出意外,炯炯双目,宛若两道电炬,从黑纱中隐隐射出,紧盯着楼一怪,沉声问道:“你待怎的?” 楼一怪向千里孤行客胁下挟着的红衣女子一指,笑道:“你把女娃儿放下来,凭老楼的身份,那能占你便宜?” 千里孤行客阴嘿一声,果然疾退数步,把胁下女子,放到一旁,身形倏进,双掌如风,连环劈出!楼一怪深知对方也并非易与,功运双臂,狂笑迈步,迎着千里孤行客劈出的奇寒掌风,出掌反击。 这一出手,又是不同,但听“砰”“砰”两声连震,双方身子,仍钉立在原地上,谁也没有被震后退。楼一怪依然嘻开大嘴,神色自若,千里孤行客黑纱遮脸,瞧不出他的面色,但身形晃动,显然是因他虽接住了楼一怪反击的两掌,却已感到吃力万分,心神受震。 ------------ 第二十五章 传艺寄情 江青岚听得十分奇怪,在这谷中,果然只有她一个人,而且身世如谜,那个教她念书练习的人,她居然从未见过? 难道那人就是方才袭击自己的千里孤行客?他忽然想起那座白色坟墓,同时联想到千里孤行客的两句口头禅,和山脚下开酒楼的老人洪福,说什么长恨谷,矗立着一座小山,你必须记清往北转弯,那不过废去一身武功,可是你千万别往南去,因为数十年来,只要往南走的,可说从无一人生还。千里孤行客、白色坟墓、向南转弯、和白玫!他脑海中似乎联贯起一个答案!但身前的白玫,只有十七八岁,又不能有所符合。 “岚哥哥,你在想什么呀?” 白玫一口一声岚哥哥,叫得极为自然,也非常亲密,江青岚这回真把她当作了小妹子看待,应声说道:“你应该知道玫儿是尊长叫的,我还是叫你玫妹的好,唔!你想到外面去,自然可以,只是我还有事……” 他话没说完,白玫早已喜得笑上双颊,甜甜的道:“岚哥哥,你真好!” 接着又嫣然笑道:“岚哥哥,我们快回去啦!干么,还呆在这里,你得好好的运功凋息呢!” 说完柔荑一伸,拉着江青岚往石屋就跑。江青岚瞧她一派天真,不忍拂逆,也只好让她牵着自己走去,回到石屋。白玫就催岚哥哥上床运功,她却一蹦一跳走出房去,顺手替他掩上板门,江青岚也因自己功力尚未复原,立即上床调息运功。 他玄关已通,内功已有相当火候,这一宁神运气,走完九宫雷府,十二重楼,已渐渐进入内家至高境界。这一运功,足足有一个时辰,等到醒来,只觉气机流畅,功力尽复,睁眼一瞧,石屋中已是一片漆黑,敢情入晚多时,当下跨下板床,整了整衣衫,忽然门外响起一阵极其细碎的声音。 板门启处,火光一闪,探进一个头来,那不是自己新认的妹子白玫是谁? 她娇艳如花又带着稚气的脸上,匏犀微露,眨着两颗又圆又大点漆似的眼珠,很快的闪了进来,脆声笑道:“啊!岚哥哥,你醒过来啦?我来了不知多少次,瞧你在运功,没敢惊动,人家菜都凉了,就等着你吃晚餐呢!” 她一手拿着油灯,边说边往中间一间走去,江青岚跟在她身后,跨进客堂。只见桌上已放着四五样菜肴,虽然只是一些山鸡竹笋之类,但色彩鲜明,看上去她着实费了一番张罗。 白玫放好灯盏,一面替他装饭,一面红着脸道:“岚哥哥,我胡乱做的,你可别见笑。” 小姑娘一个人在幽谷之中,孤仃仃的度过这么多年,这会有了岚哥哥,芳心满是喜悦,是以一开口,“岚哥哥”就叫个不停。江青岚因她天真未凿,稚气甚重,此时倒真以大哥自居,减去不少拘泥,闻言笑道:“玫妹,我们既是兄妹,何用如此张罗,这些菜肴,光看色彩,就知道没有一样不出色咧!” 白玫甜笑道:“那你就快吃咯!” 江青岚果然举筷尝了数味,觉得无一不甘腴可口,不由连声夸好。白玫听得更是高兴,喜上眉梢,喜孜孜地只是殷勤劝食。江青岚一天没进饮食,这一顿饭,吃得极为舒畅,饭后,白玫又烧了一壶开水,送到岚哥哥房中,替他掩好房门,才告退出去。 江青岚萍水相逢,收了这位娇美如花,身世如谜的义妹,总觉得她和千里孤行客有着莫大关连。 他一想到千里孤行客,不由又焦灼起来,崔文蔚夫妇被千里孤行客掳来,安危未卜要是真的被他废去武功,岂不愧对良友?自己此时功力已复,何不往前一探? 当下取下七星剑,随手佩好,正待推出门去!忽然想到白玫一身武功,颇似不弱,此时刚才回转房去,要是给她发觉,反为不便,不如等她睡熟之后,再去不迟。 心中想着,这就和身躺下,在床上假寐了一阵,约摸等到二更时分,才悄然开了房门,闪出屋去。月光如水,照得幽谷之中,宛若铺上了一层轻霜,使人有清新之感。江青岚略一瞻顾,正待往谷外奔去! 蓦地发现白石墓地前面,正有一条人影,在那里舞剑!不!他一柄剑,东划西划,专心一志,练得十分缓慢,一招一式,莫不清晰入目!对江青岚的闪身出屋,似乎浑然不觉! 江青岚也被他这套剑法,吸引住了,双眼直视,似乎曾经相识!因为这套剑法,和自己仅会的一招“乾坤一剑”,极相类似,但“乾坤一剑”,动作简单,而这套剑法,却八剑联贯,变化繁复。江青岚潜识默记,渐渐看出了神。 ------------ 第二十六章 牛肝马肺峡 四人沿着山径,往东急走,一会工夫,已到了山脚。江青岚想起前晚多亏酒楼的老头洪福,指点路径。那时他还瞧着自己腕上的“辟雷镯”,问起江南大侠,说他也是找千里孤行客来的,而且还被废了武功。 后来又说什么他老主人和千里孤行客交谊非浅,又说自己带着这镯子寻来,自然不会有什么意外。自己这镯子,是石嬷送的,当时她曾说遇“到江南或许有用”的话。 啊!还有!那北海七星,不远千里,找寻红线姑娘,也是为了“辟雷镯”!那么难道江南大侠、北海七星、洪福、石嬷、和红线姑娘,都和这只“辟雷镯”有关? 这些问题,前天自己也曾想到,因为当时心急崔文蔚夫妇的安危,无暇多问。此时又经过山脚,而且这问题还牵连着红线姑娘,正好前去问问清楚。心中想到,便转头往山路右侧望去! 那知这一望,不由使得江青岚微微一怔,原来那倚林而筑的两层竹楼,只隔了两天时光,已经变成一片焦土。 那失去武功的老头洪福,如果不是葬身火窟,恐怕早已离此他去!江青岚心中无端一阵惘然,也就不再言语。大家离开九华,红绡因当日妹妹告诉过自己,说在九宫山附近,一路曾发现西川唐门的暗记,可能红线还在九宫山附近。 这就在集上买了四匹牲口代步,一路向九宫山赶去!白玫从小没有出遇长恨谷,这时骑在马上,觉得事事新奇,不住的叫着岚哥哥,东问西问,说个没停! 晓行夜宿,第三天下午,已赶到九宫山下,这里地当赣鄂交界的幕阜山脉,重山峻岭,蜿蜒不绝。山脚下面,也只有几个小村落,那有红线影子,连西川唐门的暗记,也没瞧到半个! 大家一商量,江青岚因红线临行之时,曾说过会在江南找寻自己一行,是以希望崔文蔚夫妇和白玫三人暂时留在此地,等候红线。自己一人,行动方便,如果红线姑娘业已追踪唐门的人,西去四川,自己好立即溯江赶去,务必把她追回。 南怪北残叮嘱一月之后,在东海边上会齐,你们只管先走,自己届时自会赶去,同赴屠龙岛。崔文蔚夫妇,虽觉他言之有理,但万一在路上没碰到红线,让江青岚一人涉险,也觉不妥,两人正在踌躇不决,只是白玫扭头道:“岚哥哥,你去,我也要去,我不怕毒呢!” 崔文蔚夫妇曾亲眼目睹,见过白玫姑娘身法快捷,想来武功不弱,如果有她同行,万一遇上敌人,也有个帮手。 两人心意相同,各自点了点头,表示同意,江青岚还想再说,白玫抢着笑道:“崔大哥和红姐姐都答应了,你不要我去,我不会一个去?” 江青岚真怕她说得出,作得到,偷偷溜跑。这位一点世事都不懂的姑娘,那知江湖险恶,万一出了岔子,自己岂不辜负千里孤行客的郑重托付?想到这里,只好点头答应! 白玫高兴得跳了起来,就嚷着上路。大家决定之后,崔文蔚夫妇,就在附近山家,借了一问民房,暂时住下,江青岚却带着白玫,由九宫山出发。 两匹马沿着古道,往西急驰。这天中午,赶到宜昌,忽然身后响起一阵蹄声。那是两匹青鬃川马,前面一骑,坐着一个黑衣中年汉子,脸色倨傲,后面是一个精壮大汉,两人手控缰绳,扬鞭急驰! 后面大汉,一眼看到江青岚和白玫两人,似乎楞了一楞,接着两腿一挟,赶上前面一骑,低低说了两句。 前面黑衣汉子果然也立即回头望来,白玫瞧得奇怪,低声问道:“岚哥哥,这两人瞧我们干吗?” 江青岚怕她惹事,连忙使了个眼色。只听黑衣汉子,冷嘿了一声,才策马疾驰而去!江青岚瞧得心中一动,但因白玫不懂江湖过节,并没开口。两人策马缓行,慢慢的向码头而来。 这宜昌城濒长江左岸,西控三峡,东接云梦,为山地与平原的分野,也是入蜀的要道,楚蜀来往的客商货物,多在这里装卸换船,所以码头上帆樯如林,茶馆酒楼,生意鼎盛。 江青岚、白玫,一对璧人,一个风仪翩翩,贵介公子,一个如花似玉,大家闺秀。许多船家,一见两人,分明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,像是雇船入蜀的情形,这可正是肥水! 当下便有四五人迎上前来,那知走到临近,瞧了两人马匹一眼,立即脸然乍变,畏如蛇蝎般,纷纷向后退去!这情形十分兀突,江青岚正感不解。只见一个身穿对襟短袄的汉子,却满脸堆笑的问道:“公子爷,小行船只较多,舱位干净,又稳又快,坐我们的船罢?” ------------ 第二十七章 水上神仙 她娇躯凌空,飞来飞去,腾跃扑击,横绕三支桅樯,把黑蝎子沈康*得手忙脚乱,口中却发出嘘嘘之声,一支蝎尾鞭,舞得风雨不透,紧护全身! 大群青蛇,敢情都是久经训练,嘘嘘之声,才一发出,它们立时分成两拨,一拨围着江青岚和黄衫老者,另一拨却纷纷转身,向桅樯四周围来,昂首闪舌,一颗颗蛇头,都仰望着白玫,似欲得而甘心的样子。 这时后舱忽然响起数声惨嗥,和女子的娇叱之声!船身也起了一阵晃动。一声声的惨嗥,此起彼落,响个不停,中间还夹杂着咕咚栽倒,和扑通跌落水面的声音! 黑蝎子沈康,听得心头大凛,微一分神,嗒的一声,蝎尾鞭已被白玫短剑削断了一大截! 但他武功,确也不弱,突然厉喝一声,半截断鞭,夹着锐啸,闪电般往白玫打出,身形同时向后急跃。 “丫头,你试试太爷的绝情针!” “针”字出口,双手接着扬起,一大蓬细如牛毛的银针,在日光之下,发出闪闪蓝光,宛如五彩飞丝,密集地往白玫身上激射过去!恰好白玫也在沈康半截蝎尾鞭脱手之后,短剑一撩,双脚在桅樯上轻轻点动,连人带剑,化作一团银光,由上而下,迎头下扑! 两下里同时发动,也同样迅速,按理白玫姑娘往下疾扑,身子凌空,“绝情针”往上撒开,正是极好目标,连躲闪都无可躲闪。 但事实却大谬不然,一大团银虹,疾若奔雷,飞击而下,千百缕蓝丝,和剑光一接,立时像泥牛入海,消失得踪影全无。但见银光闪过,黑蝎子沈康,发出一声惨嗥,身子摇了两摇,还没倒下,白玫已翩然飞回桅上。 正当此时,后舱忽然冒起一股浓烟,火舌从舱顶透出,十来个黑衣大汉,慌慌张张没命的往甲板逃出。 “杀不完的贼子,你们往那里逃?” 娇叱入耳,一条人影,跟着追出。那是一个身材娇小的黑衣少女,她紧绷着粉脸,满是煞气,手仗一柄寒光如雪的长剑,凶霸霸地逢人便刺! 她,正是兰儿,方才白玫替她解开绳索之后,她因唐门弟子,在客店中做了手脚,把自己掳来,心中有气。这就一脚追到后梢,正好唐门的手下人,奉了黑蝎子沈康之命,从舱下把豢养着的毒蛇,毒蝎,打开笼子,放出舱来。 兰儿一怒之下,连刺带劈,砍翻了多人,一边就在后梢放起火来!船上二十几个唐门手下之人,那是兰儿的对手,片刻工夫,就死伤狼藉,纷纷逃上甲板! 兰儿自幼被析城双凶娇纵惯了,有人惹火了她,岂肯干休?何况小姑娘心中,还在酸溜溜的发酵,她把两股气儿,并作一口发泄!也是唐门中人,平日里在江湖上作恶多端,才碰上这位煞星。 她横眉竖眼,手持利剑,把十来个大汉,一一*入江中,一时只听扑通、扑通,啊哟、啊唷之声,连续响起。 这些人平日虽会水性,但在这激流奔腾的牛肝马肺峡中,水性再好,那有挣扎的余地,眼看一个个随波逐流,往下江冲去!后舱的火势,逐渐扩大,已延烧到中舱,火舌四卷,无数青蛇,经火势一*,全向前舱乱窜。 还有黑蝎子沈康特别饲养的二三十只大蝎子,飞也似的由舱中爬出,很快的缘着桅樯,向上爬去!白玫又怕又急,粉脸上现出惊惶之色,短剑不停的撩拨,一连刺了五六个,那蝎子爬得甚快,已有几个从帆上往下袭来。 它们原是经过特别训练,袭击敌人,有着联贯动作,前扑后继,上下一致,有的还缘着绳索,从侧面掩至,一瞬功夫,已从四面八方向白玫存身之处集中!白玫一手攀着桅樯,短剑左右连挑,忙得手忙脚乱。甲板上的蛇群,也被火势一*,有的昂首窜起,有的蜿蜒着往桅上游来!白玫越瞧越怕,胆战心惊,忍不住惊啊出声。兰儿把一干黑衣大汉悉数*下水去,又翻身赶来,一眼瞧到白玫那付惊惶样子,嘴角微微一撇,玉腕连扬。 白玫只听得嗤嗤几声细微的声响过处,向自己围来的蝎子,纷纷跌落。不由心中大喜,连忙叫道:“兰儿姐姐,你真好!” 兰儿并不作答,右手挥动,长剑如轮,往甲板上滚滚而舞。刹那之间,已被她砍杀了二三十条青蛇,腥血四溅,蛇群纷纷退让,兰儿脸上,露出得意之容。 火势越来越盛,一阵阵的浓烟,*人而来,帆樯和那面绣着蜈蚣的旗子,都燃烧起来。 ------------ 第二十八章 险中淫计 只觉双眼一黑,天旋地转,再也支持不住,身子蓦地往酸枝圈椅上倒去!他失去知觉,不知经过了多少时间,也许只是一会工夫,只觉自己躺在一张软绵绵的榻上,身边隐约听到一阵女子的笑嘘之声。 但自己头脑昏胀,眼皮沉重,连半点气力也没有,这真把江青岚急出一身冷汗,他努力睁开眼睛,只见先前在峰顶见过的两个青衣少女,脸上红馥馥的站在榻前,交头接耳,低声说话。只听年长的一个娇声笑道:“小蹄子,瞧你眼巴巴的馋涎欲滴,是不是动了心啦?” 年少的呸了一声,娇羞不胜,扭头道:“别说人家,我可知道你那心眼儿里,正痒得难挨,告诉你,别急!等仙子乐过了,还不分给你一杯羹?” 年长的叱道:“小蹄子,你人小鬼大,越说越不像话起来。” 年少的那肯服输,披嘴道:“难不我说错了?上次那个,仙子玩腻了,你却喂他吃了两粒‘锁龙丸’,躲在房里,啧啧唔唔地,还瞒得过……” 年长的被她说得满脸飞红,笑骂道:“小鬼头,你……” 她一伸手,往年少的膈肢窝上呵去。 “啊……啊唷,好姐姐……” “你还敢贫嘴不?” “哎唷……呀……我……不敢了。” 年少的弯着腰,笑个不停,年长的还不肯放过她,两人咭咭格格,闹做一团。忽然,房门外又一阵风似跑的跑进一个青衣少女,瞧着两人叫道:“紫燕姐姐,你们还不快把他抬去薰香沐浴?仙子等急了呢!” 先前两人,给这一嚷果然立时停下手来,年长的白了年少的一眼道:“小蹄子,你记着!” 年少的吐着笑头,扮了个鬼脸,两人不敢怠慢,七手八脚的把江青岚抬起,走出房去。 穿过一条短廊,只听“呀”的一声,推开另外房门,往里走去。江青岚只觉灯光耀目,四边壁上,全装着白铜落地大镜。他想起方才那个青衣少女说的“薰香沐浴”,这敢情是一间浴室? 这时两个青衣少女,已把江青岚抬在一张软榻之上,年少的反身扣上房门,一转身,两人悉悉嗦嗦的脱起衣裙来了! 迅速、熟练,眨眼之间,她们只剩下那么一点又薄又窄的紧身亵衣,映入眼帘的是绯色抹胸,紧包着两对浑圆耸动的玉球,绣花兜肚,紧兜着微微隆起的三角地带! 此外,那细腻的蝤脐,那深凹的乳沟,那雪藕似的玉臂,那光致致的大腿,和仅仅一握的莲瓣,已毫无遮掩。 那时候可没有三点游泳衣,但抹胸兜肚,这份浴装,和三点游泳衣也并无多让。凭良心说,女性暴露到恰到好处,着着实实比胸裼裸裎,一丝不挂还要来得诱惑。这撩人春色谁受得了? 江青岚目光乍指,心头禁不住怦怦乱跳,赶紧阖上眼皮,收摄心神。但两个青衣少女,不!两个半裸妖精,却笑盈盈地迎着他走来!不!她们四只手儿,抢着来替他宽衣解带。 江青岚愤怒羞急,当真无以复加,但急又有什么用?自己武功全失,身子软绵绵的丝毫不能动弹,只得任由她们摆布! 衣服一件件地被剥下来,耳中也不时听到吃吃荡笑。一直脱到贴身衣服,江青岚额上,已绽出黄豆般汗珠。 两个小丫头,敢情瞧着他白嫩皮肤,结实肌肉,和男性特有的壮硕,使她们目迷头昏,全动了火。 本来毛手毛脚,吃吃低笑的,这时却两眼直勾勾的窒了息啦!双颊如火,呼吸急促得喘不过气来。 “紫燕姐姐,你怎么啦,是不是看红了眼?” “小蹄子,你还不是一付急吼吼的馋相?” “我才不像你呢!瞧到男人,就会直淌口水。” “哟!小蹄子,你敢烂嘴嚼舌?。” “咦!那不是你前天亲口告诉我?什么春潮泛滥,什么欲仙欲死。” “死丫头,你再敢说下去……” “啊!啊!好姐姐,我……我不敢了,是真的,仙子等急了呢,我们快替他薰香沐浴罢!” 两人笑嘘乍停,又七手八脚的抬起江青岚,轻轻浸入水中,替他揩抹着身子,腻不肌肌的手掌,摩摩擦擦,故意挑逗。要是换了个平时,江青岚不把她们立劈掌下才怪,但此时除了听由她们摆布之外,那有挣扎余地? 这份活罪,当真也够他消受,差幸因为仙子等着的关系,两人不敢耽搁,洗抹干净,又把江青岚扶上软榻,还顺手替他盖了一块轻罗,然后往上房抬去!恍惚之间,眼前又换了一幅景物,自己躺在一张湘妃绣榻之上,流苏低垂,鸳枕生香,珠光宝气,耀眼生辉,榻畔斜倚着一位绝色佳丽。 ------------ 第二十九章 赠珠避毒 三人离开巫山,就向剑门山出发,他们为了施展轻功,走的是荒无人烟的丛山小径,攀崖过岭,越涧渡溪,翻了几条绵百一山脉。 第三天下午,便已赶到剑门山附近,向山下居民问明去柳池沟的方向,继续往山中走去。 原来这柳池沟在剑合之西,群峰插天,山路迂回。三人走了一阵,只见前面一片树林之外,正有一条白光,隐隐闪铄!白玫心中好奇,连忙拉了聂小红一把,往前飞去! 两个姑娘家,这两天下来,早已好得蜜里调油,一刻儿也分不开。这会一白一红,两条人影,宛若两朵轻云,冉冉飘落! 往外瞧去,祗见林外一片草地上,站着一个身材苗条的紫衣女子,那闪铄白光,就是从她手中一柄长剑上发出! 因为她正全神贯注,低着头不住用剑在地上划来划去,剑身被日光一瞧,反射出缕缕精光! 紫衣女子似乎并没发觉有人飞落附近,只是低头沉思,用剑在地上划着许多横横直直的符号,一面又不停地加以圆圈。 那似乎是一幅十分复杂而又变化极多的图样,只要瞧她随划随抹,一定是在练习着什么深奥的东西。白玫瞧了半晌,依然觉得不知所云,心中大感奇怪,急忙附着聂小红耳朵,低低问道:“聂姐姐,她在做什么呀?” 聂小红也轻声回道:“我也不知道啊!她好像很用心呢,唔!这可能是一种变化繁复的剑法,我们问岚哥哥去!” 她早已跟着白玫,叫她岚哥哥了。 白玫喜道:“对咯!我们问岚哥哥去!” 她娇躯一转,忽然瞧到江青岚早已悄无声息的站在自己两人身后,正在摇手示意,似乎叫自己不要出声! 白玫耐着性子,又等了一会,祗见紫衣女子忽然把划着的线条,一齐抹去,口中低声诵道:“九宫之义,法以灵龟,二四为肩,六八为足,左三右七,戴九履一,五居中央……” 说着又举剑划了起来。这一次她边想边划,剑尖划得十分缓慢,线条清晰。江青岚出身阀阅,饱读经书,对易理奇门之学,自小即曾涉猎,瞧了半天,渐渐发觉那紫衣女子划的,竟然是九宫之图! 紫衣女子边划边瞧,边瞧边想,惮心竭智,苦苦思索。剑尖环绕着九宫,东一圈,西一圈的增减递补,口中喃喃自语:“八九七十二,这里四个圈,一共十三圈,怎会有十三个呢?” 江青岚瞧她剑尖点来点去,仍然得不到结论,暗想原来她在苦研一种阵法,这种阵法,敢情渗合九宫八卦的变化而来?他渐渐瞧得有点出神,深觉其中变化繁复,极为玄奥! “岚哥哥,她在捣什么鬼?” 突然有人在耳边低声说着,江青岚蓦地回头,只觉吹气如兰,一阵少女特有的幽香,往自己鼻孔中直钻!他头转得太快了,差点还吻上香腮! 那正是红裳如火的聂小红!她粉脸绯红,一双星目,微带娇嗔的白了自己一眼!江青岚不由心神一荡,幸亏白玫也在此时,蹑手蹑脚的掩了过来,轻声问道:“岚哥哥,聂姐姐说她在练习剑法呢,你说对不?” 江青岚赶紧定了定神,摇头道:“她……她在研究一种阵法,是从九宫八卦变化而来的阵法!” 白玫听得十分不解,眨着眼睛问道:“岚哥哥,什么叫做阵法?……” 她话没说完,祗听紫衣女子忽然惊啊了一声,喜道:“对了,八九七十二,每圈相加,二百九十二,一点不错!” 她兴奋若狂,喜得直跳起来!本来她低头划地,大家只瞧到她身材苗条,柳腰袅袅,这一跳将起来,正好面对着江青岚等三人!映入他们眼帘的,是芙蓉如脸柳如眉。是她!不是她,不是她还有谁来? “啊!”白玫、聂小红同时一声惊啊! 刷!刷!一白一红,两条人影,快似闪电,往林外飞射出去! 呛!呛!两柄长剑,同时出鞘! “贱人,原来你逃到这里来了!” 聂小红似乎份外激愤,身形才落,莲足轻点,刷地一剑,已随声往紫衣女子当头劈去! 她、正是巫山朝云峰的锦瑟仙子柳瑶姬!此时瞧到两人从林中闪出,脸上微微一愕,纤腰款摆,一下闪开聂小红剑招,柳眉一桃,满面怒容,娇声喝道:“你们那里来的,敢到剑门山撒野?” 声音柔软,娇躯儿微微颤动。聂小红粉脸微赤,怒道:“贱人,你自己做了什么,心里明白,哼!今天姑娘让你逃出手去才怪!”刷地一剑,又往柳瑶姬当胸刺去! ------------ 第三十章 毒心毒阵 江青岚一看那桌上,虽然只有七八样菜肴,但虎脯、鹿腿、竹笋、青菜,都色彩鲜艳,香气扑鼻,这就不再客气。 大家入座之后,柳清河举杯道:“这是老朽山居无事,用前溪山泉,自制自酿,江少侠且品尝一杯,试试如何?” 江青岚浅尝了尝,祗觉清冽芳香,兼而有之,不由连说好酒。再举筷吃了几味菜肴,更无一不甘酣可口,鲜美异常,又连声夸好!旁坐着的柳瑶琼被他说得粉脸微红,羞喜各半。 白玫、聂小红也低声夸赞着她,这一席饭,只吃得宾主尽欢。晚间,白玫、聂小红和柳瑶琼同榻,三个姑娘,不打不成相识,唧唧浓浓的说个没完。 江青岚却被招待到柳清河房中,对榻而眠,一宵无话。翌日清晨,江青岚因急于赶赴熊耳山去,便向柳清河告辞。柳瑶琼还和白玫聂小红依依惜别,父女两人一直送到谷外,方始回转。却说江青岚三人,仗着轻功,渡涧翻山,横越剑门,鹿头山脉。第二天中午时分,便已赶到熊耳山下,大家纵目一瞧,这熊耳山峻峰拔天,岩石嶙峋,除了蔓草荒径,四外并无人烟,但闻名江湖的毒宫,不知究在何处? 就是冰魄夫人命珠儿传语,也祗说在熊耳山等候,没有确切地点,一时更无处找寻。白玫姑娘天性善良,心中惦念着兰儿姐姐,因为她是自己第一个认识的闺伴,这时凤目一掠,迫不及待的道:“岚哥哥,冰魄夫人在哪里等咱们呀,兰儿姐姐不知怎么了呢?” 江青岚对偌大山区,心中也正感为难,但继而一想,冰魄夫人既要珠儿传信,决不会不来,自己一行,不如就在这入山处,先等上一等。 心念转动,方想答话,蓦听聂小红一声娇叱:“什么人?鬼鬼祟祟的躲在林中,还不给姑娘出来!” 喝声未落,祗见左侧一带树林之中,果然闪出两条人影,垂手肃立,躬身问道: “来的可是横天一剑江少侠吗?小人在此恭候多时。” 江青岚心头一喜,他还当是冰魄夫人差人前来,但举目瞧去,四五丈外,站着的却是两个黑衣大汉,此时虽然满脸堆笑,仍掩不住生相暴戾,而且自己也并未见过,不由微微一怔,一面点头道:“小生正是江青岚,两位奉何人之命前来?” 两个黑衣大汉赶紧走上几步,目光斜掠着白玫聂小红两人,脸露诡笑道:“小的奉掌门人和吴老爷子之命,来此恭候三位侠驾,现有名帖在此,请江少侠过目。” 说着忙从怀中掏出一碧一金两张名帖,恭恭敬敬双手递上。 江青岚听得心头一檩,暗想他们口中的掌门人和吴老爷子,分明就是碧目蟾蜍唐天生和飞天蜈蚣吴赞廷了。 自己三人,堪堪赶到熊耳山,他们竟然已派人在山口等侯了! “岚哥哥,谁叫他们来的?是不是冰魄夫人?” 白玫瞧他们手上取出名帖,觉得十分奇怪,身子凑了过去,低声问着。江青岚接过名帖,只见那张绿色名帖上,端端正正的写着:“唐天生沐手敬拜”七个金字。 金色名帖上也写着“吴赞廷顿首”字样。不是他们,还有谁来? “啊!是唐天生叫他们来的!” 白姑娘瞧得越发惊奇,江青岚微微一笑,道:“小生正不知宝山路径,有劳两位带路。” 说着随手把名帖揣入怀中。两个黑衣大汉相互对看了一眼,躬身道:“掌门人和吴老爷子已在毒宫恭候三位大驾,恕小的走前一步。” 聂小红问道:“锦瑟贱婢,是不是也在毒宫?” 黑衣大汉冷冷的道:“小的祗知奉命带路,姑娘到了毒宫,自然知道。” 说着转身就往山径上走去。 聂小红柳眉一竖,叱道:“你们敢顶撞姑娘?” 玉手一举,方待往出言那个大汉身后拍去! 江青岚连忙拦道:“聂姑娘何必与他们生气!” 两个黑衣大汉,敢情是唐门弟子中挑出来轻功最佳之人,是以奔行甚速。这一瞬工夫,业已奔出去五六丈外。江青岚微微一哂,立即紧随两人身后,往前掠去,白玫和聂小红自然也跟踪掠起。两个黑衣大汉上路之后,在蔓草岩石之间,身形如风,愈走愈快,若非江青岚等三人,身怀绝世轻功,换了旁人,还真叫他们丢落老远呢! 虽然如此,但这么一来,大家各施轻功,如同竞赛脚程一般,紧紧相随,沿途所经就无法瞧得清楚。一阵下来,江青岚心中不由暗暗纳罕,自己从玄关打通之后,轻身功夫,可说已臻上乘,江湖上能跟自己相比的也已为数不多。 ------------ 第三十一章 毒阵何惧 三人走到尽头,又必须再由左往右了,那是另外一条狭窄甬道。江青岚边走边想,这敢情就是唐天生壁上留字所说的九折思维之路了,他让入阵之人,在未入毒阵之前,不知不觉毫无戒备的嗅到花香,身中奇毒,使你心怀懔惧。 再在这里设上思维之路,以生命威胁你降服唐门,充作爪牙,处心积虑,当真毒辣已极! 不错!看来这样由左转右,由右转左,曲曲折折的甬道,必须共有九折之多。 而且既是叫人家考虑的“思维之路”,想来不会有什么机关埋伏,心中想着,人已顺着甬道,往前走去!果然这狭窄无比的小巷中间,除了黑暗之外,并没发现什么,三人脚下轻快,一阵工夫,便已转过八条甬道。 这第九条是从右往左的,他们堪堪转出,瞥见尽头之处,挂着一盏油灯,灯光惨绿,有如鬼火,使人顿生阴森之感! 白玫瞧得奇怪,口中说道:“这老贼真是多此一举,前面八条巷子,黑黝黝伸手不见五指,咱们已走过来了,这里点上一盏鬼火,又有什么用?” 聂小红道:“唐天生心毒手辣,诡计多端,想必有什么花样。” 她话才出口,只听江青岚口中“噫”了一声,脚步忽然加快!白玫跟在岚哥哥身后,因为这条狭窄小巷,仅容一人通行,她视线被挡,一时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故,急忙跟着掠去,一面问道:“岚哥哥你发现了什么?” 江青岚回头道:“前面地上,躺着一个人呢!” “哦!是死的还是活的?” 其实白姑娘这是多问,江青岚也是才发现呀!他来不及答话,纵身跃近那人身边,低头一瞧,那是一个双鬓斑白的老头,身穿一套蓝布衫裤,背上面下,扑在地上。 江青岚心中忽然一怔,只觉此人身形,似乎极熟,像在那里见过!当下立即俯下身去,轻轻替他翻了个身,这一瞧清面貌,江青岚不由又是一怔,眼前这个满面皱纹,气息奄奄的老头,不是在九华山麓开设酒楼的洪福是谁? 自己离开九华那天,那座倚林而筑的竹楼,已是一片焦土,像他一个失去武功之人,唐天生把他掳来,又是为了什么?心念疾转,口中不期又是一声轻噫!白玫手举火筒,紧贴着岚哥哥身后,讶异的道:“岚哥哥,你认识他?” 江青岚微微点头,一面迅速从怀中取出“雄黄珠”,凑近洪福鼻孔,闻了一阵,然后施展离火真人点穴手法,替他拍开全身经穴!果然!洪福经“雄黄珠”消解毒气,又有江青岚以本身真气,替他推动经络,立时呼出一口浊气,悠然醒转,一双神色昏倦的老眼,慢慢睁了开来。 当他瞧到身前站着的江青岚,似乎大感意外,揉了揉眼睛,翻身坐起,颤声的道: “你……你是江公子!” 他敢情年老力衰,又在中毒受困之后,元气大伤、连说话也有气无力。江青岚突然心中一动,自己身边,不是有“千年参王”,何不给他服上一片?当下点头道:“小生正是江青岚,老人家,你此时奇毒初解,且休息一阵再说罢!” 说着又从怀中掏出“千年参王”,切了一片,送到洪福口中,道:“这是‘千年参王’,你快服下!” “千年参王?”洪福还当自己耳朵听错,他跟随江南大侠在江湖上闯了多年,自然听到过“千年参王”这个名称。这是百年难求的天材地宝,功能起死回生,大补真元,这年轻公子…… 他来不及再想,依言一阵咀嚼,咽下肚去,陡觉一股热流,遍布全身,顷刻之间,不但气血通畅,精神陡振,连在长恨谷外被千里孤行客闭住的经络,也似乎恢复过来。 他虽然不知道这是江青岚方才使用本身真气,替他拍开全身大穴之功,但他失去的武功失而复得,这是事实!洪福这一发现,当真惊喜过望,一个翻身,扑地跪到江青岚面前,连连磕头道:“江公子,你是小老儿的大恩人,你……你受小老儿一拜!” 江青岚被他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,慌得微微一怔,急忙伸手把他扶住,一面说道:“老丈快不可如……” 他“此”字还没出口,洪福已老泪婆娑,十分激动的道:“江公子,你……你老如此厚赐,小老儿粉身碎骨,难以图报,可怜小老儿卧薪尝胆,十五年来,几次进入长恨谷,只想哭求千里孤行客替小老儿作主。 不料反被废除一身武功,不但使老主人血海深仇,无从报复,连老主母的下落,也无从打听,小老儿真是生不如死,后来江公子寻来,小老儿认为有了指望,那知……” ------------ 第三十二章 除毒务尽 白玫娇躯一钻,就爬出洞去。那知才一转身,却见圆屋顶上,早已围了一二十个黑衣大汉,他们手上全握着一个黑黝黝的铁筒,各按方位,对准自己而立。 白玫一怔之间,江青岚、聂小红也相继纵出!蓦听一个破竹似的喉咙,打着哈哈道: “三位当真了得,居然会从毒阵图中破屋而出!” 江青岚俊目一瞥,早已瞧清发话之人,正是燕山双杰的老大铁算盘姜仁,不由怒从心起,剑眉一竖,喝道:“姜仁,区区毒阵,尚且困不住小生,你待怎的?” 铁算鼻姜仁双眼一眯,脸露狞笑道:“姓江的,你死在临头,还敢口出狂言,兄弟不妨明白相告,他们每人手中,个个持有见血封喉的‘芒乌刺’,武功再高,也难以抵挡,你们自信能逃得出去吗?” “哼!这有什么了不起?” 聂小红娇哼未落,纤纤玉手,早已按到她柳腰之上! 只听一阵细微的铮铮之声响处,一大蓬极细银砂,已然飞洒而出,三丈之风,寒气凛烈! 这一发动,当真出其不意,快若掣电! 铁算盘姜仁,还算相识,一个“懒驴打滚”,滑碌碌滚出两三丈外,侥幸避开,他身边七八个大汉,却惨叫一声,立时了账!其余之人,几曾见过这等阵仗,早已吓破了胆,手中虽然还握着“乌芒刺”,那里还敢放射! 白玫眼看聂姐姐一击得手,也不怠慢,身子微向后撤,挥手一剑,向后扫去。白虹剑原非凡品,再加她真气贯注,蓄势已久,这一出手,银虹暴涨,划带起凌厉剑风,只听惊叫骤起,血光喷射,三个黑衣大汉,已被她拦腰斩断! 这可把剩下四五个人,瞧得心胆俱碎,此时逃命要紧,立即纷纷跃退。聂小红柳眉一挑,瑶鼻轻哼,又是一阵铮铮细响,“北极寒屋”,再次往他们身后激射过去,那几个堪堪逃出一两丈外的黑衣大汉,也纷纷应声倒下。这一段话,原是瞬息问事,铁算盘姜仁,滚出两丈来远,避过聂小红的“北极寒星”,惊悸之余,堪堪站起身子,忽觉身后轻风微飒,似乎有人闪近! 铁算盘姜仁,原非弱手,听风声辨位,方待转身,只觉已有一点尖锐东西,顶住自己后心! “姜仁,你敢动一动,小小七星剑,可不长眼睛!” “嗬!嗬!”姜仁心头一紧,这不是江青岚的声音是谁,他没料到江青岚身手,会有恁地快法,一时惊得连话也答不上来,口中嗬了两声,肥胖身躯一颤,蓦地纵声笑道:“江少侠放得光棍一点,兄弟既已落在你手,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。” 他想藉说话之际,猛然闪开身去,那知身还未动,江青岚喝了声:“别动!小生有话问你!” 剑尖轻点,业已刺着铁算盘肥肉。直痛得姜仁杀猪大叫:“江……江少侠剑下留情,兄弟知……知无不言……” “嗤!”聂小红冷冷的道:“你方才不是说杀剐听便,怎么变得如此脓包起来?” 江青岚道:“唐天生现在何处?” 姜仁又嗬了一声,道:“师傅和师伯,现在全在前厅,他们正……正在和人家动手……” 江青岚心中一动,急急问道:“和他们动手的是谁?” 姜仁毫不迟疑的道:“兄弟奉命守卫毒阵图,不大详细,来的好像说是量天寒尺,准是量天寒尺!”从他说话的语气看来,似乎并没有假。 “量天寒尺?” 江青岚自然十分耳熟,量天寒尺是“量天寒尺毒冰轮”,武林六绝之一,原来找上门来的不是冰魄夫人!他心念转动,沉声道:“那末就有烦姜大侠替小生领路!” 铁算盘似乎略一踟躇,立即应好! 江青岚长剑一收,铁算盘姜仁,吁了口气,回身谲笑道:“江少侠请随兄弟来!” 聂小红忙道:“岚哥哥,别放过这胖贼。” 江青岚笑道:“我们还是找唐天生去,凭他这块废料,杀之徒污宝剑!” 铁算盘姜仁,在江湖上也算得一号人物,却被江青岚如此鄙视,差点连心肺都将气炸,但他知道这三个人,自己一个也惹不起。 是以只轻嘿了声,脚下一顿,便往花圃中落下。 别看姜仁肥得如一个肉团,但轻身功夫可着实不弱,只看他飞纵下去的身法,就够俐落! 江青岚等三人,自然并不怠慢,如影随形,紧随他身后,翻过围墙,前面就是万毒宫的正屋,重重屋脊,院落起伏。 ------------ 第三十三章 三妹同心 冰魄夫人和飞天蜈蚣如果双方之中,有一方稍呈不支,那么不是冰魄夫人立被毒袍所发出的剧毒毒死,便是飞天蜈蚣立被“冰魄寒光”所凝结的真气,当场冻死。这中间胜败之分,只在毫发之间,是以宁愿全力拼耗,谁也不肯稍退! 两人拼耗了这长一段时间,不但全都汗出如雨,而且凝立的身体,都已在不住的颤动,似乎谁都有后力不继之感! 飞天蜈蚣本来内力稍逊,他无非仗着一件唐门四宝之一的毒袍,才能和冰魄夫人拼成对手,但此时也气息渐粗,身子上热气腾腾,一个人好像站在雾中似的,这正是他运聚功力,从毒袍上散发出来的毒气,因为受冰魄夫人寒气所阻,不能前进,才积成一团。 冰魄夫人却脸色苍白,秀目微阖,双掌掌心,不停的飞出丝丝寒气,往前推去! 看来这场拼斗,大家只有对耗到真气全竭,同时颓然倒地不可,否则谁也无法中途停手! 这和四人的相继飘落,不过是眨眼工夫。 刷!兰儿身子才落地,手中短剑突然乱划,但见寒芒骤发,漫天剑影,有若长江大河,倒泻而出,往飞天蜈蚣身前落去! “使不得!那是毒气!” 江青岚阻拦不及,百忙之中,大叫一声,身如电射,同时摘下雄黄珠,随手抡舞! 这两人动作之快,简直令人无法瞧清!兰儿剑光骤发,江青岚也同时飞身赶到! 突然听到有人急喊:“江少侠手下留情!” 嗖!一条黑影,奇快无比的往场中泻落! 但此人终究迟了一步!一阵浓烈无比的雄黄珠气味飞过,毒气全消,飞天蜈蚣吴赞廷,早已无声无息,倒卧血泊之中,唐门四宝的毒袍,也被兰儿一柄短剑拦腰截断! 江青岚纵目瞧去,只见来的是一个身穿蓝布衫裤,面貌清癯的老头,正是慨借雄黄珠的剑山居士柳清河,他胁下还挟着一个青丝散乱的少女,这时用力往地上一掷。 原来他手中挟着的,竟是锦瑟仙子柳瑶姬,她敢情被剑山居士点了穴道,是以躺在地上,一动不动!柳清河这时神色黯然的瞧着唐天生和飞天蜈蚣两具尸体,口中喃喃说道:“流毒天下!大师兄、二师兄,你们何苦流毒天下,才落得如此收场!” 江青岚心中感到一阵愧疚,自己如果不是人家慨借雄黄珠,不但无法穿越毒阵图,就是兰儿中的“五毒神功”也难以解救,但自己却仗着雄黄珠,把人家两个师兄一齐诛杀。 虽然碧目蟾蜍唐天生,飞天蜈蚣吴赞廷两人,流毒天下,死有余辜,但此时当剑山居士面前,自己实感难以交待。心中想着,连忙手捧雄黄珠,向柳清河当头一揖道:“小生蒙老丈慨借雄黄珠,使小生兄妹四人,得免于难,大德不言报,小生惟有永铭诸心而已,小生义妹,一时气愤,以致两位师兄溅血剑下,小生尤感不安……” “哈哈!”江青岚话声未落,剑山居士柳清河突然仰天发出一声悲苍长笑,声震屋瓦。 双目精光陡射,掠过站在江青岚身侧的三位姑娘,同时摇头道:“令义妹并没杀错人,江少侠如以私谊来说,杀的是老朽两位师兄,但如以维护武林正义来说,大师兄二师兄流毒天下,祸害生灵,可说死有余辜,令义妹只是为世人除害罢了!” 他说到这里,又向地下瞧着被白玫削断的琅龋屠级抖系亩九垡谎郏咳惶镜溃n# “唐门四宝,当年祖师原是为了拯救世人而制,不想传至今日,却因毒害世人而毁,这岂不是冥冥中也早有注定?” 此时冰魄夫人经过一阵调息,方才拼耗真气,也全已复原,起身笑道:“柳大侠深明大义,尤为难得,今后西川唐门,为苍生解毒的重任,可全仗柳大侠大力了。” 柳清河惶悚的道:“统率百毒,以解民厄,原是师门祖训,老朽敢不全力以赴,还望夫人多多教诲。” 唐门子弟,因掌门人惨死,正在群龙无主,这回一瞧三师叔赶来,纷纷上前参谒。柳清河告诫了几句话要他们把唐天生吴赞廷两人遗体抬去厚敛。一面又吩咐把地上的柳瑶姬,押入屋去,暂时看管。 江青岚忙要兰儿谢了柳清河慨借雄黄珠之德,一面又替白玫、聂小红、兰儿三人向冰魄夫人引见。兰儿又向冰魄夫人谢过救命之恩。 冰魄夫人听说面前的是兰儿姑娘,并不是柳琪,更拉着兰儿玉手,不住的打量。江青岚也笑着将当日柳琪身中绝情针,自己误把她当作兰儿!后来连三眼比丘沈师太和天狐迟诱两人为了争徒儿女儿,还动手过招,大打一场的往事,说了一遍,直听得大家都笑了起来。 ------------ 第三十四章 知足常乐 江青岚心想:哎哟!不好!那天自己在长恨谷口,碰上的东海三仙,武功已是不弱,他们师傅铜椰老人,听迟楼两位老前辈的口风,武功之高,并不在他们两人之下,那么黑师兄一人赶去,万一说僵了,岂是人家对手?何况此事又由自己而起?他一念及此,心中不由大急,忙道:“老人家,小生兄妹急欲雇船上屠龙岛去,船资不论,越快越好,麻烦你老人家给我雇条船罢!”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大锭银子,递了过去。老渔人瞧着白花花的银子,不由笑颜逐开的道: “公子爷既然非去不可,小老儿不好阻拦,今天因为天气晴朗,大家都出海去了,就由小老儿送四位去罢!” 白玫惊讶的道:“岚哥哥,我们不等崔大哥他们了!” 江青岚剑眉紧皱道:“目前黑师兄单身涉险,事机已急,我们只好先行赶去,如果迟楼两位老前辈和崔兄来了,我们只要留下封信,说明已经先走,他们也会随后赶来的。” 江青岚说着就留一张字条,交给老渔人,托他转托村中之人,如果瞧到这么四个人前来,就请把字条交给他们,说自己已经先走,老渔人连连答应。不多一会,老渔人引着一个年轻力壮的助手同来,还拿了不少粮食杂物,一起下船。 江青岚瞧着这艘渔船,还不算小,船上也有两道桅杆,四个人走入中舱,大家在木板上坐下。老渔人还替四人推开竹蓬,让他们可以远眺海上景色,一面又取出四个磁杯,沏了一壶茗茶,才起锚开船!风帆徐引,向浩瀚无际的海上缓缓驶去!江青岚等四人,生长内陆,几曾见过这等海天相涵,壮阔无俦的大海,此时尽管风平浪静,微波细细,但奔腾澎湃一泻千里的长江巫峡,仍不能和它相比拟。大家远眺了一会,天色渐渐入晚,伙计端上饭菜,一面笑道:“客官们吃饱之后,最好早些睡觉,晚上出了孝顺洋,恐怕就有些风浪!” 江青岚点头道:“不要紧,伙计,你说孝顺洋!那么大漠洋又在那里呢?” 伙计笑道:“早呢!这里只是个港湾子罢了,要列今晚半夜光景,才算真正海面,那就是孝顺洋,再往南去,是大漠洋,屠龙岛还在大漠洋以南哩!” 兰儿问道:“那要什么时候才到?” 伙计笑道:“顺风的话,明天下午准可到啦!”说着退出身去,晚餐之后,大家都觉得海上生活,十分新鲜,谁也不肯睡觉,仍然围坐着闲聊。 约摸到了初更时分,果然风浪逐渐大了起来,船身也开始颠簸!探头一瞧,只见无边无际的海上,白浪滚滚,滔天而来,一层接着一层,起伏不停。 渔船船头,一会儿直上,一会儿直下!猎猎风声,吹到帆樯之上,发出格格巨响,似乎快要折断模样。 这片刻工夫,巨浪如山,往船上直压,简直要把这一叶扁舟,整个吞噬!四个人虽然身怀上乘武功,但瞧到这般光景,也不由脸色发白,心头咚咚直跳!老渔人一手掌柁,一身衣衫,已全被浪花打湿,但他却镇定如恒,对这险恶浪潮,似乎一无所觉,大家虽然提心吊胆,但因老渔人并没半点慌张之色,紧张的心神也渐渐安了下来!一男三女,各自盘膝趺坐,运起功来,一个人遇上任何惊险,只要你闭上眼睛,什么都没看到,恐惧就会减少,何况他们全部身怀上乘内功,这一静坐,果然把眼前的惊险场面,立时丢开!漫长的黑夜过去了,紧接而来的就是黎明。黑夜并没把风浪带走,但在人们的心理上,总究白天比较安全。 渔船还在不停的颠簸,不停地在浪潮中出没,可是风帆满引,乘风排浪,速率也极为惊人!大漠洋!当真像置身在大漠之中,一望无际的滚滚黄浪,直上青天!时间逐渐接近中午,风浪也逐渐平静,天边已隐隐露出一点黑影,那黑影小得有如一粒粟米,人们的肉眼,几乎还无法瞧清。老渔人却轻松的换下班来,让年青助手继续把柁,自己装了一筒旱烟,边吸边道:“瞧!公子爷,前面就是屠龙岛啦!” “屠龙岛!”兰儿首先站起身来,往遥远的地方瞧去,其余三人也立即紧张起来!白玫掠着被海风吹乱的鬓发,一面问道:“老人家,你说屠龙岛还有多远?” 老渔人瞧着他们,那张满布皱纹的脸上,绽出一丝笑容,旱烟管一抬,徐徐的道:“还早呢!再有两个时辰,就列啦!咳!就是那点小黑影!” “啊!我瞧到啦!我瞧到啦!岚哥哥,就是那点小黑影了!” ------------ 第三十五章 铜椰阵中 江青岚身形堪堪飞出,还没有落地,陡觉右侧,突然飞来一股奇大无匹的吸力,把自己前冲身子,往右侧带起!同时只觉右手蓦地一震,七星剑突然挣脱自己掌心,呛的一声,飞了出去。 不!自己怀中也有东西挣扎跳动了几下,刷刷刷,金光闪动,三粒“弹指金丸”,竟然破衣而出,流星般飞去。 变起仓猝,他连瞧都没有瞧清,只觉身子一轻,如释重负,飘落地上。江青岚这份震惊,简直莫可名状,身形落地,只听身后几声惊呼,紧接着呛呛拍拍之声,同时响起。敢情兰儿、白玫、聂小红三人,也和自己一样,手上兵刃,怀中暗器,全被人劈面夺去。此人武功,当真不可思议,难道他就是铜椰老人?他既惊又愕,如电双目,立即向右边射去!原来这片椰林之外,约有五六亩大小一片草地,三面全围着铜椰密林,只有右边是一座百丈峭壁,插天而起,色泽黝黑,望上去十分光滑,自己的七星剑,弹指金丸,兰儿,白玫的两柄短剑,连同聂小红的长剑和毒鳞鞭,全挂在三十丈左右的石壁之上,闪闪发光!这那是什么铜椰老人,分明这座大石壁在作怪!江青岚一楞之后,立时醒悟,不由失声道:“这是磁峰,我们的兵器,全被这一座磁峰吸去的!” 聂小红气道:“难怪他们岛上的人,都用木剑,原来就是为了岛上是磁石峰的关系!” 她话声末落,只听兰儿惊叫:“岚哥哥,快瞧,那不是黑师兄的大铜槌吗?” 江青岚闻声瞧去,果然在大峭壁左首,高挂着一颗金光闪闪的大铜槌,正是黑衣昆仑摩勒平日里缠在腰间的随身兵器,那么他确实被困在铜椰阵中?不错!环峰三面,全是铜椰密林,自己一行,应该仍在铜椰阵中!来路是正东方,那么磁峰属北,其余两面,该是南西! 东方的一片椰林,是自己来路,既然不见黑衣昆仑踪迹,他可能就失陷在西方庚金或南方丙火位上了。心中想着,只听白玫喊了声:“岚哥哥,我去把兵器取来!” “来”字出口,身形倏然升起,她使的正是“龙飞九天”身法,但见白衣凌风,扶摇直上,身法当真美妙巳极!眨眼之间,已到十丈左右,她纤腰伸屈,双手一划,娇躯又直升而上!一连两个伸屈,已飞近江青岚的七星剑,只见她纤手一伸,便已握住剑柄,那知剑柄虽已握住,但长剑却牢牢聚吸在石壁之上,任你白玫用尽气力,七星剑好像生了根似的,休想动得分毫!白玫一张粉脸,也业已胀得通红,她双手摇撼了一阵,实在无法取下,在这种情形之下,即使勉强取下,因为磁峰的吸力太大了,也无法带着飞落。 她失望的放弃了七星剑,一个转折,娇躯打横里掠出,伸手又抓住自己的白虹剑,但依然难以撼动,她没精打釆离开峭壁,像一朵白云似的在半字中,飘飘而下。双眉紧蹙,粉靥上满是焦灼,急急的道:“岚哥哥,这可怎么办?我们的宝剑,一柄也取不下来!” 江青岚知道方才凭自己的功力,剑在手上,和磁壁距离甚速,尚且被那股巨大的力量吸去,这会已诐磁铁紧紧吸住,要想取回,自然更难,何况峭壁全是天生磁石,力道何啻万钧,看来凭自己几人,已断难取回,否则以铜椰老人的功力,也不会使用木剑了。想列这里,反而安慰白玫道:“磁峰吸力何啻万钧,壁上宝剑,外人断难取去,我们不如等找到黑师兄,再一同叩谒本岛主人铜椰老神仙,也许另有办法,也说不定。” 白玫喜道:“岚哥哥,你说这里的老神仙,有办法取下剑来?那就好咯,这白虹剑是师傅赐给我的,丢了怎么对得起他老人家?” 江青岚被她这么一说,不由也勾起心事,自己这柄七星剑,是由红线从田王府取来,赠给自己的唯一纪念之物,万一真个无法取下,岂不辜负了红线姑娘?他一想到红线,不由心中又是一片惘然,怔怔的望着磁峰发呆!兰儿瞧了瞧天色,差不多已是未申之交,急着嚷道: “岚哥哥,时光不早了,我们快找黑师兄去呀!” 聂小红却从身边一个挂囊中,取出一卷黑丝,回头笑道:“岚哥哥,这会你们手上全没了兵器,该我领头了罢!” 白玫好奇的道:“聂姐姐,你这是什么?” 聂小红纤手一扬,飞起一蓬黑烟,一面娇笑道:“这就是兵器咯!师傅因为我初走江湖,恐怕不是中原武林的敌手,才给了我一柄长剑,一支毒鳞鞭,都被吸到石壁上去了。 ------------ 第三十六章 仇深似海 这座小山,并不太高,四人几个起落,便已跃登山顶,原来十分平坦,往南是一个下坡,地势逐渐往下,山石全作赭色,绕山四周,是一片密压压的椰林,把小山团团围住,只有正北方山势连绵,其中一座黑黝黝的高峰,排云直上,那正是自己来路,被吸去兵刃的磁石峰了。 兰儿瞧了一阵,忽然回头问道:“岚哥哥,祁老头自己也赶来了,我们还要不要再找龙角胶?” 江青岚不假思索的道:“黑师兄在崤山会上,答应过王屋敌人,替他胶合毒冰轮上两枚倒钩,不管他来与不来,自然要实践诺言!” 兰儿拭着脸上汗珠,披嘴道:“削断活该!谁叫他把毒冰轮交给宝贝徒弟,欺侮人来? 假如当日你的长剑,被他绞断了,他也赔你?” 江青岚笑道:“冤家宜解不宜结,何况黑师兄说过昆仑门下,削损你毒冰轮,昆仑门下负责赔偿你毒冰轮,难道昆仑门下还会打诳不成?所以黑师兄才独上屠龙岛来,要是我们不取到龙角胶,岂不是丢了昆仑的人?” 兰儿小嘴一嘟,愤愤的道:“真气人,祁老头几次三番和你作对,这种人,还给他讲什么道义?哼!等取到龙角胶,让他把两枚倒钩胶合之后,瞧我不削断他三个才怪!” 白玫用手扇着粉脸,插口道:“哦!你们是说那个拿玉轮的老头,对!兰儿姐姐,我们索性把他轮上的钩子,统统削了,看他怎的?” 聂小红打量地势,忽然用手一指,叫道:“岚哥哥!快瞧,那边冒着白气的是不是火窟,龙角胶就在那边呢!” 大家依言瞧去,果然山脚下热血腾腾,敢情就是火窟!白玫点头道:“难怪山上这么炙热,原来已经找到火窟啦!岚哥哥,快走!” 小姑娘生性好奇,话声一落,人已抢先跑出。不!三个小姑娘,全是一样心情,顾不得炙热,一窝风的顺着下坡跑去!但一阵阵的热流,却愈来愈甚,大家走近山脚,再看冒着白气之处,那是什么火窟,原来不过是一条山溪,溪水极清,但两边流过之处,发出嗤嗤之声,水势若沸,热气逼人。 敢情这溪水极为冷冽,因山石甚熟,才有这般现象,除了江青岚,谁都被炙热得汗出如雨!兰儿一面拭汗,一面笑道:“这溪水可能是从水窟附近流出,我们找到泉源,也就找到火窟啦!” 白玫觉得十分有趣,连连称好。四人沿溪而行,又走了一箭来路,前面现出一堵石壁,远远望去,壁上镌着:“地火灵泉,坎离同源。” 八个大字,原来石壁下面有一个五尺见方的洞穴,穴内冒着熊熊火焰,色作暗红,那股溪水,就是从洞穴边上流出!四人还没走近,已觉炙热难耐。兰儿瞧着火窟,不由气道: “岚哥哥,铜椰老人当真小气,他还说把龙角胶藏在阵中,任人自取,原来他却叫门下弟子把火烧得这么旺法,谁能去火中取栗?” 白玫接口道:“兰儿姐姐,不要紧,我们守在这里,不让他们再加木柴,火不就熄了吗?” 江青岚瞧他们说得天真,不由笑道:“两位妹子,这石窟中可不是人为之火。” 兰儿奇道:“难不成是天生的?” 江青岚点头道:“你说得不错,这叫地火,是从万丈之下的地心中喷出来的。” 聂小红道:“岚哥哥,两位姐姐,管它天火也好,地火也好,小妹身边正好带有师傅的;玄癸珠,那是专门克制诸天烈火的东西,师傅当年为了应付烈火门,化去十年心血,一共只炼成了廿五枚,威力极大,因为小妹嚷着要跟大师兄到中原来见识见识,师傅才赐了我一枚,以防和烈火门的人狭路相遇,那知这会却派上了用常” “小师妹,你身上有‘玄癸珠’,那再好不过,快交给我!” 一个阴森的声音,倏然飞来,人随声落!那正是身穿黑袍,脸上已除去黑纱的神行无影祝士愕!聂小红神色大变,一连退了两步,颤声叫道:“大师兄!” 祝士愕摆出一付尊长神色,冷冷的道:“你把‘玄癸珠’拿来!” 聂小红为难的道:“大师兄,这是师傅赐我的咯!” 祝士愕脸色一沉道:“你可知道我是奉师尊之命前来?” 聂小红道:“师尊自然知道‘龙角胶’藏在火窟,他老人家怎会没给大师兄‘玄癸珠’呢?” 祝士愕凹目眨劲,神光暴射,怒道:“难道师兄奉命来此,还会骗你不成?” ------------ 第三十七章 险境艳情 楼一怪武功虽高,胸无城府,他给两个小姑娘一吹一唱,说得心花怒放,喜道:“对! 对!毁了他毒冰轮才对,咳!怎么我老楼会想不到?” 说到这里,果然眼珠一转,蒲扇般手掌向王屋散人一摊,道:“来,小辈,你把毒冰轮拿来,让老楼毁了,免得大家噜苏!” 王屋散人这才知自己碰上了浑人,但老羞成怒,最后也忍耐不住,厉声喝道:“有本领你就出手试试!” 楼一怪嘻着大嘴回头道:“他还不相信呢!” 接着点头道:“好!老楼还得让你先出手,不然人家还说我欺负小辈呢!” 王屋散人被他一口一声小辈,叫得怒气冲天阴嘿一声:“你是找死!” 话声出口,突然右腕一转,毒冰轮涌起一幢轮影,像排山般往楼一怪身前推去,同时左手也暗运“黑煞掌”功力,准备乘机击出!他实因对方非同小可,那敢丝毫大意,要知王屋散人身经无数恶战,像这样小心对敌,可还是第一次。 那知尽管你轮影如山,劲风潮涌,楼一怪嘻开大嘴,根本没有理会,直等冰轮离身前不远,蓦地一声:“哈哈,铁闩自落,石门自开!” 蒲扇大的手掌,忽然往轮影中伸去!王屋散人毒冰轮上功力,何等凌厉,对方居然敢伸手从轮影中抢来,心中虽然惊懔,但冷嘿一声,轮齿绞动,左手“黑煞掌”,闪电击出! 这两下,只要中上一下,任你对方铜铸铁打,也得立负重伤!说时迟,那时快,王屋散人只觉眼前一花,全身震动,连哼都没有哼出,一个身子,直摔出一丈开外。 他终究成名多年,功力不弱,顺势在空中翻了两个跟斗,落到地上,还后退出三步,方始站稳。举目瞧去,自己三十年来侪名六绝,纵横江湖的独门兵器毒冰轮,糊里糊涂的早已落入长发怪人手中! “哈哈!小辈,你这回总该认识老楼了罢!” 王屋散人惊魂乍定,满脸骇异,他不敢相信凭自己几十年潜修苦练的功力,竟然连一招都没使出:那么此人武功之高,简直已到了超凡入圣之境!他自称老楼!他…… 王屋散人这一阵工夫,已把近百年来的武林人物,在心中默数了一遍。突然,他脸色剧变,口中喃喃的道:“他……老楼……莫非就是……” 楼一怪擎着那柄青玉为杆,白玉为轮的毒冰轮,随手把玩,一面说道:“这东西果然不错,但老楼非毁了它不可!” 口中说着,双手正待拗去!突然远处峰顶,飘来一个婴孩般尖细的声音:“老怪物且慢,你难道忘了咱们在勾漏山遇上的那个老牛鼻,他不是说无意之中在山上得到了块万年玉根,连最锋利的刀剑都无法砍得动它,他正在着手雕琢准备制一柄专锁刀剑的奇门兵器!” 楼一怪微微一怔,思索有顷,点头道:“有!老残废,那老牛鼻子好像叫什么木道人? 对!对!老楼还问他要做一件什么样的兵器呢,他说:最理想的是日月轮。” 那尖细声音又道:“这就是咯!这小子就是老牛鼻子的传人,老怪物,你好意思毁他兵器?” 楼一怪搔了搔头皮,迟疑的道:“我老楼已经答应两个娃儿,替她们出气!” 说着,偏头瞧了毒冰轮一眼,忽然笑道:“有了,小兄弟削他两枚钩子,他就纠缠不清,老楼瞧在老牛鼻子脸上,就把这些钩子除去,以示薄惩吧!” 话才说完,轮交左手,右掌正待往轮上砍去!兰儿叫道:“老前辈,这钩上有毒!” 楼一怪笑道:“有毒更要除去,老楼就讨厌人家在兵器上淬毒,不够光明。” 兰儿急道:“不!老前辈,你手……” 楼一怪大声道:“小娃儿,你太瞧不起老楼了,咱手掌要怕毒,还能开什么天?” 王屋散人先前听他们提及先师,和毒冰轮出处,心头已是明白,这时再听楼一怪说出手掌开天的话来,更已证实所料不错。 自己果然碰上了最难惹的老怪物,但他还是怀疑,自己的毒冰轮,除了七星剑,普通宝刀宝剑,都休想砍得劲它分毫,一掌天开楼一怪掌上功夫最是厉害,难道还胜过刀剑不成? 兰儿自然也不相信楼一怪一双肉掌,能把毒冰轮上的倒钩毁去,她眼看这位老浑人生了气,心中暗暗觉得好笑,眼珠一转,忙道:“老前辈,兰儿不是这个意思,那么你快砍咯!” ------------ 第三十八章 仗剑灵山 铜椰老人和楼一怪同时一怔,自己两人分明功力相等,谁也没有赢谁,迟老残怎会说已经不用再比? 两人同时同声问道:“老残废,你说是谁赢了?” 迟老残呵呵笑道:“你们两个都输。” 楼一怪道:“那么谁赢了?” 迟老残道:“也是你们两个。” 铜椰老人冷嘿道:“你真是胡说!” 迟老残哈哈笑道:“司马老儿,你总该承认你走火入魔,九转玄功,尚未修复,和老楼这场比拼,不过仗着百年修为强提真气而已,时间一长,难保不输!” 楼一怪听得连连点头。铜椰老人怒气叱道:“但老夫并未落输!” 迟老残嘻的笑道:“但这也是你嬴的地方啊!” 楼一怪圆眼一瞪,大声道:“难道老楼输了?” 迟老残点头道:“正是!” 楼一怪道:“何以见得!” 迟老残笑道:“试问你和我比斗了几十年,有没有输赢?” 楼一怪道:“老楼就是这点不舒服,咱们几十年来,一直半斤八两,谁也赢不了谁。” 迟老残道:“这就是了,咱们比斗了几十年,没分得出高底,但咱们可没人走火入魔呀! 司马老儿真气不能流注下盘,你还不能赢他,只比个平手,难道不是你输?” 楼一怪想了一想,忽然点头道:“老残废,你说得有点道理,司马老儿双腿不废,老楼也不见得会输给他,不过今天他确实吃了点亏!” 迟老残孩儿脸上露出得意之色,笑道:“如何?我这证人还说得公道罢?” 铜椰老人哩了几声,但面色显然稍霁。江青岚连忙上前拜见救助之德,一面替黑衣昆仑摩勒、崔文蔚夫妇、兰儿、白玫、聂小红诸人引见。 楼一怪却指着兰儿,向迟老残道:“老残废,你知道这女娃儿是谁?” 迟老残瞪目问道:“这娃儿是谁?你说!” 楼一怪敞声笑道:“她?哈哈,她就是你的外孙女,也该叫老楼一声公公。哈哈! 公公,咱们也沾光做了公公!哈哈哈哈!” 迟老残一双细小眼睛,骤然精光暴射,盯在兰儿身上,诧异的道:“她是一双孽畜的女儿?” 江青岚被他一语提醒,连忙接口道:“老前辈,她就是符前辈和迟前辈的女儿。” 一面忙道:“兰儿,你还不快叩见外公?” 兰儿瞧着迟老残,果然走前一步,跪下去磕头道:“外公,兰儿给你磕头!” 迟老残一张婴儿脸上,忽然露出慈蔼之色,一把搂着兰儿,笑道:“乖儿,你爸妈不孝,和你无关,唔!好乖儿,资质倒真不错!” 黑衣昆仑道:“迟老前辈,兰儿妹子,还是师傅的记名弟子呢!” 迟老残摇头道:“你师傅真也神通广大,几个资质较佳的娃儿,都被你们昆仑收罗了去,哼!记名弟子,你师傅给了点什么好处给她?” 兰儿抬头笑道:“师傅他老人家要大师兄传了兰儿一招剑法!” 迟老残呵呵笑道:“传了一招剑法,就算记名弟子,那么你外公不知要收多少个记名弟子哩!唔!你有时间,可以跟那女娃儿……” 说着用手指了指红绢,又指着江青岚道:“和小兄弟练练,外公的看家本领,都传了他们!” 兰儿听得心中高兴,眨着眼珠道:“外公,你说岚哥哥、红绡姐姐?” 楼一怪敞开大嘴,哈哈大笑道:“妙极!妙极!外公的小兄弟,外孙女的哥哥,这笔账如何算法? 唔!还有,昆仑老人的记名弟子,是老残废的外孙女,那么昆仑老儿,不是也比我老楼矮了一辈,哈哈哈哈!” 楼一怪说得高兴,笑得更响,不但震耳欲聋,彷佛连山石都要被他震裂。 “咕咚!”一条人影,就在他笑声中栽倒地上! 大家回头一瞧,那是聂小红,她脸如金纸,双目紧闭,人已昏了过去! 红绡和她站得较近,赶忙把她抱住,一面急急的向迟老残道:“老前辈,聂妹妹怎么啦?” 迟老残莫明其故,正待察看。趺坐中间的铜椰老人,长眉一绉,目光向江青岚瞧来,徐徐问道:“小娃儿你方才可依老夫所嘱,把她在灵泉之中,浸上半个时辰?” 江青岚惶恐的道:“晚辈因潭水甚是寒冽,她浸得全身冰冷,恐怕太凉,才……” ------------ 第三十九章 正直无私 三人经这阵耽搁,已是未牌将末,洪氏向四周略一打量,原来前面已有一座插天高峰,排云直上,敢情就是崂山双恶口中的天回岭了。这就用手一指说道:“绿云,天回岭恐怕就在那边,咱们快走!” 说罢,一提身,连着几个纵跃,箭一般向前跑去。周绿云、柳琪也疾追在洪氏身后,三人同时施展出上乘轻功,宛若离弦流矢,一口气,翻过四座山头,堪堪奔到那座高山脚下。 只见八个背剑道人,如飞而来。这八人身穿青袍,年龄都在四十上下,他们一下到了四丈距离,站住身子,为首一个指着三人,喝道:“你们是什么人敢闯天回岭禁地,敢情活得不耐烦了?” 洪氏走前一步,施礼道:“八位道长请了,老身洪氏,陪同侄女周绿云,赍有昆仑老人亲笔函一封,面呈贵上人,烦请道长代为通报。” 为首道人,听说来人是奉昆仑老人之命,前来投书,果然面色稍霁,他重复打量了三人几眼,忽然回头道:“咦!青赤双星巡守前山,居然有忽职守,怎不前来通报?” 周绿云道:“道长说的可是崂山双恶赤面星君和青鸟道人?” 为首道人微微颔首道:“不错!贫道说的是他们两人!” 周绿云脸色一整,敛衽道:“崂山双恶,二十年前,参与杀害小女子姨父,方才因阻拦小女子入内,一言不合,动起手来,已被小女子除去,少时小女子谒见玄灵老前辈,自会请罪!” 八个道人闻言之后,脸色不禁大变,为首道人重重哼了一声,道:“姑娘到天回岭是投书来的?还是寻仇来的?” 周绿云道:“小女子奉恩师之命,自然投书来的。” 为首道人脸色一沉,道:“那么你杀死前山巡山使者,青赤双星,又如何说法?” 周绿云道:“崂山双恶,原是小女子的仇人!” 为首道人怒道:“他们既然投到本门,就是玄灵门的人,不再是崂山双恶了,你们杀害本门巡山使者,该当何罪?” 周绿云道:“小女子已向道长说过,等谒见了玄灵老前辈,自当领罪。” 为首道人喝道:“那有如此便宜之事!” 柳琪樱唇一抿,插口道:“那么依你要待怎的?” 为首道人厉声道:“杀人偿命,古有明律,姑念你们是投书来的,先放武器,听候发落。” 柳琪冷哼道:“天下那有如此不通人情之人。” 为首道人长笑道:“天回岭百十年来,从没人敢撒野滋事,昆仑门人这块金字招牌,可以震得住中原武林,可吓不住天回岭玄灵门,道爷叫你们放下武器,听候发落,已算是瞧在昆仑老人面上,格外优容,再不束手就缚,莫怪道爷要动手了!” 洪氏皱了皱眉头,道:“道长何不先禀报过玄灵老神仙,再说?” 为首道人喝道:“老神仙何等身份,怎会接见一个后生小辈,尔等束手就缚之后,昆仑老人的书信,道爷自会转呈。” 周绿云柳眉一竖,怒道:“原来北海门下,尽是些狂妄之徒,难道姑娘没有你们通报,就见不得你们掌教?” “好狂的贱婢!” 呛、呛、呛、呛!八个道人刹那之间,同时从背上撒下长剑。 “有谁吃了豹子胆,敢来天回岭滋事?” 刷、刷、刷!三条人影,奇快无比的人随声落!众人面前,立时多了三个生相狞恶的黑袍道人,每人手中各执着一根黑黝黝的修罗棒,目射凶光,凛然而立。八个青袍道人,一眼瞧到来人,立即一齐躬下身去,为首那个连忙把周绿云奉命投书,及杀害前山巡山使者青赤双星之事,详细说了一遍。三个黑袍道人的中间一个,向周绿云谛枧有顷,蓦地发出枭笑声,猝然问道:“你可是红线?” 周绿云答道:“红线乃是小女子以前贱号,道长何以知道?” 中间那个道人厉笑道:“道爷不管你以前以后,反正你叫红线就是了,嘿嘿!贱婢,你还认得道爷三人吗?” 周绿云听他口气,十分不善,似乎和自己还有过节似的,但自己可从没见过他们,当下说道:“小女子和三位素昧平生,道长恐怕认错了人!” 中间那个黑袍道人,仰天笑道:“好狡狯的贱婢,道爷北海七星,你总该想起来了罢?” 周绿云可从没听人说过北海七星这个名字,微微一楞道:“小女子确实想不起来。” ------------ 第四十章 皆大欢喜 巍然踞坐在交椅上的玄灵叟,瞧着三批人果然在互打招呼,一张古月似的脸上,更气得杀气隐现,冷冷道:“你们原来果是素识,存心到玄癸宫闹事来的!好!绝尘,你叫绝缘带东海的人上来!” 绝尘子答应一声,立即传下话去。不大工夫,又有一个胸绣八卦的黑袍道人,领着一个身穿黄衫,长眉细目的红脸老头,和一个头挽道髻,身穿古铜道袍,腰悬铜笛的道人,一齐进来。 他们身后,也跟着七八个手执兵刃的黑袍道人!啊!那个走在前面名叫绝缘子的道人,原来道髻散乱,道袍上也有几处被剑尖划破的痕迹。 不!后面七八个黑袍道人,也全都带着轻伤,敢情吃亏不小!那黄衫红脸老者,此时满面激愤之色,两道炯炯目光,向殿上扫过,厉声问道:“坐在上面的,可是玄灵叟老前辈?” 玄灵叟脸上一沉,喝道:“不错,尔是何人?” 黄衫红脸老者只是微微躬了躬身,大声道:“晚辈阳震九,人称食菰仙,这是师弟铜笛仙查元甲,此次奉家师铜椰老人之命,前来投书。” 玄灵叟道:“你们就仗着司马老儿几手三脚猫,到天回岭逞能?” 食菰仙气得身上微微打颤,笑道:“仗着几手三脚猫逞能的,倒不是晚辈!” 玄灵叟脸色一沉,怒道:“难道是老夫门下?” 食菰仙冷冷的道:“晚辈奉命赍书,不想一入天回岭,便遇袭击。” 玄灵叟点头道:“天回岭禁地,如无玄癸宫信物,不准通行,此是本山规定,也怪不得他们,唔!司马老儿的信呢?” 食菰仙强忍怒火,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柬,早有绝缘子接过,双手呈上。玄灵叟看罢之后,脸上变了颜色,怒道:“老夫近日因北海泉眼,历年发生海啸,裂缝渐大,致沿海水位渐高,时有泛滥之虞,几次派人潜入海底勘测,投以大量砂石,悉遭冲去。唯有‘龙角胶’始能胶合,事为无数生灵救灾,特遣祝士愕面谒尊师,请共襄盛举,诅料你们屠龙岛自立陋规,求胶之人,须入阵自取,未允所请。 祝士愕因无法向老夫覆命,遂偷上屠龙岛,冒险一试,亦属人情之常,尔等居然群起拦击,既然出手,难保不无损伤。所谓毁树伤人,亦只怪技不如人,才为劣徒所伤,设如劣徒在岛上致尔等袭击成伤,难道老夫也要向司马老儿追缉凶手,押解回岛不成?” 食菰仙见玄灵叟一味偏袒,心中大是不服,说道:“老前辈明察,如果说祝士愕完全如老前辈所说,那自然咎在敝岛,怎奈家师至今还不知北海泉眼之事。 祝士愕两次偷入屠龙岛,并未衔老前辈之命,堂皇求见,他只是黑纱蒙面,假冒千里孤行客之名,在岛上毁树伤人,家师是以命晚辈赍书而来。” “千里孤行客?” 玄灵叟仰天大笑道:“千里孤行客乃是昆仑老人的师弟精精子,当年因他夫人怀孕五月,小产身死,他伉俪情深,把那婴儿,用采自灵山,准备练制‘大还丹’的朱兰汁,参以甘露,浸在玉盒之中,培养婴儿,化去二十年心血,此后即倍伴他亡妻石廓,誓言永不外出。此事早在数十年之前,劣徒如何得知,会冒他之名,上屠龙岛滋事?” 食菰仙愤然道:“老前辈既不见信,晚辈只好回岛覆命!” 玄灵叟怒形于色道:“你敢顶撞老夫,依你便待怎样?” 离火真人和大觉大师,站在一边,久不作声,此时离火真人突然大声说道:“老前辈,阳道友说得不错!” 玄灵叟叱道:“你如何知道?” 离火真人稽首道:“晚辈耿修元,祝士愕原是晚辈师兄!” 玄灵叟唔了一声,反问道:“祝士愕当年不是被天雷老儿逐出门墙了吗?” 离火真人躬身应是,一面指着周绿云道:“那是因红线姑娘的令尊周大侠一只‘辟雷镯’而起,当日……” 玄灵叟左手微抬,拦道:“此事老夫已听周姑娘说过,老夫只是问你何以知道阳震九说得不错?” 离火真人道:“晚辈也正因大师兄假冒千里孤行客,夜入少林寺,盗去达摩禅师手着‘易筋真经’,才敢冒大不韪,陪同少林大觉大师,晋谒老前辈而来。” 玄灵叟寒着脸道:“这样说来,你是替少林寺出头来的?” 离火真人道:“晚辈不敢,只因晚辈……”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声明:本书为奇书网(QiSuWang.com)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